“画展？”邵允尧一怔，随即又点点头，像在说梦话似的低声说道，“嗯，我知道了。”

    我回头看他，他靠在我身上，半闭着眼睛，看上去有些疲惫了。

    过了一会儿，微微的鼾声响起，我轻轻把他搭在我身上的手拿开，又不敢动他，便去拿了个枕头垫在他头下面，又把被子给他盖盖好。

    幸好他睡在地毯上，还不算太冷太硬的地方。

    我坐在他旁边看着他，手不由自主的便抚上他微蹙的眉心。他的眉毛很浓，如墨染一般，他的鼻梁高挺，唇线分明，脸上还带着欢爱之后的余韵。我的指尖从他眉心缓缓滑下来，一直到他的下巴，触到那硬硬的胡子茬。

    他动了一动，舔舔嘴唇，继续睡着。

    而我像做贼似的猛地把手拿开，心跳骤然加快，直到他不再有什么动作，我紧张的情绪才放松了一下。

    我哑然失笑，自己怎么越来越像个恋爱中的小女孩了？

    或许和他在一起的时光是有魔法的，能让岁月倒流，能让我的心变的幼稚，然后，他就把我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只能依赖着他的小女孩。

    其实在我面前，他也时常表现的像个毛毛躁躁的愣头青。我们两个的年纪加起来七十多岁了，居然还能找回青春期的感觉。我不知道这是不是爱情，但对我来说，这确实是一份无法割舍的情。

    但我不明白，为什么后来，他竟能割舍掉我。

    那天我一直坐在他身边盯着他看，潜意识里好像在等待着什么，那时我也不明白，直到某天想起那天的画面，我才恍然大悟，原来那天我一直等待的是他那句“对不起”。

    他经常在梦中说出的那句“对不起”，然而他那天没有说。那天他睡的很香，眉心渐渐舒展，嘴角也微微上翘。睡到半夜他醒来，看见我坐在旁边还未眠，便把我抱到了床上。

    然后我们相拥到清晨，其实那一晚我是失眠的，我在他怀中辗转反侧，脑子里迷迷糊糊的乱想，想到小时候，想到从前，想到苏言诺，想到爸妈，想到……和邵允尧相遇后的一切。

    还想到了那片海，以及和那片海有关的那个梦境。梦里的人们我还是看不清他们的脸，却仿佛切切实实的感受到海水的冰冷，梦里的恐惧如影随形，像只怪兽在后面追赶……我大叫一声，猛地醒来，脊背一片冷汗。

    ……

    那段时间的生活还算惬意，只是晚上睡觉的时候我会有些不安，我觉得，好像从前困扰邵允尧的那个梦魇，现在转移到了我身上。

    所以夜幕一开始降临我就开始慌张，坐立不安的，邵允尧加班是家常便饭，可那段时间，我硬是要夺命连环call把他叫回来陪我。后来他说，那时他一见了屏幕上闪着我的名字，都有想关机的冲动。

    可最终他还是没有关机，而且回来陪我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我也硬要缠着他，倒不是要做点什么，只是要他抱着睡，枕在他肩膀上睡。我说我怕做恶梦。他抗议了很多次，说他年纪大了，禁不起折腾，这样睡下去他迟早要睡出肩周炎来。

    靠……我心里暗骂，就你还禁不起折腾？每次折腾我的时候，看你怎么就那么生龙活虎呢？

    我还没说我能睡出颈椎病来呢！

    不过最终，当然还是他妥协。有好几次，我看到他清早的时候抡胳膊揉肩膀，其实心里也有点过意不去，也觉得自己这样太矫情。可是，我却很享受这份矫情。

    有一天，我正在美院上课，Jackie打电话给我，神秘兮兮的，声音里却透出几分兴奋。

    “你到底什么事啊？”我压低声音，有点急了，“有事就快说！我还上着课呢，这是跑到教室外面接电话，时间长了不太好……”

    “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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