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的第一个潮湿的夜晚，余小莲辗转反侧不能入睡。

    夜深人静地时候，她所能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拼命思念自己远在战场拼杀的丈夫。

    她对丈夫的印象已然模糊不清了。

    从她八岁进入这个家门起，那个她心中明知将来要被许配的丈夫屠天罡，被屠家送出去上学，那个时候，屠家老大屠天罠还在，大嫂子叶敏青也在。

    屠天罡借助学业繁忙之由，每年只有过年的时候才回家中探望，住上天就匆匆赶往学校，而每年的那个时候，也是余小莲最忙碌的时候，她得跟着大嫂灶上灶下的忙活，侍候一大家子吃喝。

    每年，她抽空所见的丈夫总是比以往变了样，每一次变样她得重新认识他一回，重新记住他一回，时间久了，她心中就有很多个丈夫的样子。

    新婚的那天，是她看他最不清晰的一天，她直面着他，心里面却忐忑着，不敢拿正眼去与他的冷肃无情的眼睛对话。

    第二天，从椅子里坐到天亮的他，鸡叫第一声，就走了。自从那之后，他再回来，只住兄弟们的房间。做为妻子的余小莲却比之前更难见到丈夫的面，她记忆中仍是丈夫之前留下的很多种样子，唯独没有他做为她丈夫的样子。

    第二天一早醒来，余小莲打开房门，婆婆刚好从正房奔出来。

    从她的黑眼圈可断，昨晚没睡好。

    屠刁氏施展着她的骂功，“余小莲你死了吗？鸡叫几遍了你还不死出来？大洪刚过，要做的活计多了去了，你死着偷懒，留着活计谁做？还愣着干嘛，不去做饭！”

    余小莲左右望了望，像是没听见有人说话一般，自如的伸了伸懒腰，大咧咧地问道：“娘，米在哪呢？”

    屠刁氏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空空无力的落了下去，见惯了的低声下气荡然无存，她恼恨的直跳脚。

    “我问你米在哪，你告诉我不就完了吗？那么大岁数的人了，还学小年轻跳脚蹦高的，崴了脚闪了老腰的，可怎么得了？”余小莲斜睇着屠刁，流里流气的说话。

    “呀，我说余小莲你这个小蹄子，你跟谁说话呢你——”

    “我问你，米在哪？难不成你不做我不做，让大家都跟着饿死吗！”余小莲好耐心的解释。

    雪中送炭的四小叔屠天罭就在这个时候，伸出了手里的米袋，擎在余小莲面前。

    余小莲揉了揉天罭的头发，怜爱的笑了笑，“走，跟二嫂做饭去！”

    屠天罭像不认识余小莲似地，怔了一怔，见余小莲走远了，他才拔腿跟上。

    一顿早饭也无非就是稀米汤，以及在墙角里的淤泥里抠出来的腌咸萝卜。

    饭菜虽简单，但是见食如命的一家子人居然七手八脚，拿筷子的拿筷子，盛汤的盛汤，然后自顾自的坐了下来，端了碗吸溜吸溜的喝。

    余小莲打空隙里瞅了瞅，没有自己的位置，没有自己的碗筷。

    好，她余小莲早就一个人在厨房的灶台上吃饭，习惯了，可那时到底灶台上好歹还能留给她一口汤，今天，灶台上居然连个汤底儿都不见。

    喂喂喂！等等，我说吃的狼吞虎咽的大家伙儿，你们先停一下，停一下！

    余小莲朝着饭桌走去，一边走一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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