镰刀双手抱着头,努力回想昨晚的事,但很快放弃了,除了头涨得厉害,脑中什么也记不起来。
‘有些事还是忘了的好’镰刀长吁道,随手将抱了一夜的空酒瓶仍在桥下。
愣愣地望着那坑坑洼洼的石桥,浸在污水中的枯柳。
这里是这座城市最穷困的一隅,镰刀一直认为这种地方本应该‘鸟不拉屎,鸡不生蛋’,人迹罕至,此时此刻,却惊奇的发现,这里才是这座城市最热闹的地段。
天际渐渐亮了,桥头上的人也越来越多。
这里有各式各样的人,有刚毕业一脸稚气,懵懵懂懂的学生,有身体精壮,孔武有力的中年人,也有白发丛生,老态龙钟的长者。他们拿着各种各样的工具,有人揣着木工用的手锯,有人提着石匠用的锤子,也有人拿着铁匠用的钳子
他们身着破烂,却很干净,他们从不同的村庄赶来,却聊的很投机。
他们穷困却不潦倒,他们没有钱却笑的很开心,仿佛那半枯的老柳也因他们的笑声而充满生机。
‘也是一群可怜人’回想以前种种,镰刀不禁心中剧痛,簌簌流下眼泪。
他们流血,他们流汗,他们得到了什么?他们创造了城市,却被城市遗弃,他们一块块砖头筑成高耸入云,金碧辉煌的高楼大厦,却被亲手铸造的繁华逼迫到这样肮脏的地段,他们创造了先进文明,很多时候却衣不蔽体,食不果腹
人越来越少,渐渐的就留下他一个人,镰刀忍着饥饿,又闭上了眼睛。
当一个人饿到前胸贴着后背是睡不踏实的,镰刀现在才发现这个有趣的真理,但他宁愿永远不知道这样的道理,虫声合着车鸣,镰刀不知从睡梦中挣扎着醒来多少次,当他最后一次醒来是在深夜。
夜,又是疏星点点,桥对面的上空又是一弯残月
镰刀惊奇的发现自己的怀中不知何时多了两瓶酒。
酒,当然是好酒,能知道镰刀喜欢喝什么酒的人并不多。品酒就像品女人,什么干红,白兰地,这样的洋酒就像是红灯绿酒下那高贵的千金小姐,这样的女人镰刀从不屑去招惹,对于国酒茅台,则仿佛如后院春色中林夕蹙眉的雍容高雅的妇人,这样的女人镰刀从不敢瞧上一眼,对于剑南春之类的酒在他眼中就像是东施效颦的村姑,看着便令人作呕。
镰刀最喜欢的酒,非‘烧刀子’莫属。
镰刀本来就是挑剔的人,所以对酒当然挑剔的很,他所喜欢的‘烧刀子’绝非普通意义的烧刀子,而是刚酿完,接出来的头酒,这样的酒在市面上绝不容易见到,就连镰刀自己,也只不过喝过三次那样的酒。
入口如烧,入肠似火,也许只有这样的酒,才符合江湖人的粗犷与野性。
对于送酒的‘好心人’,镰刀自然心知肚明,要毁灭一个人,最好的武器莫过于刀,要一个人自己毁灭最好的道具莫过于酒。
清冷的月色,冰冷的酒瓶,镰刀脸上的笑容也仿佛被冻结。
翻滚的五脏,刺骨的冷风,这一切都在使镰刀变得麻木,渐渐地他已失去了知觉,忘记了寒冷,忘记了饥饿
镰刀再次睁开眼,是被人叫醒的,当时,风已止,日上高杆。
镰刀睁开眼就看到了那张脸,一张男人的脸,这张脸谈不上英俊,也算不上太丑,脸上挂着笑,呆呆的,傻傻的,他看上去比自己年长但分明只是一个大男孩。
‘没想到,你比我还要懒’男孩傻傻的笑道。
此时的镰刀全身乏力,两腿发软,想要爬起时,稍微一动,但觉脑胀如裂,体内五脏翻腾,又从怀中滚出两个空酒瓶。
‘原来你喝酒了’男孩伸出来手。
镰刀望了一眼那只结满老茧的手,努力攀着身边的桥栏慢慢爬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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