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20章 当官也不能当一辈子(第4/4页)  七月的乡村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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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连长说,营房值班员已打来电话,要不多大会儿就会来到咱们连队的。正说着,就听到宿舍那边有人喊:王社,你父亲来了。我有些不知所措地看连长一眼,副连长说,汽车兵要想搞好技术,只有多摸车多出车才行,过罢年就给你们这些新兵放长途了。这话的弦外之音是为我好。我谨慎地退出副连长的办公室,一头扎进迷茫的风雪里。我记得走回宿舍时,父亲正坐在床铺上,他见我进得门来,便笑灿灿的望着我很长时间没说话。连队的老连长刚转业,指导员外出保障,副连长就是连队口含天宪的人。面对坐在自己的军床上的父亲,我记得当时更多的是想到不要让副连长失望。雪虐风饕,寒风刺骨,我剖决如流暗下决心:见到父亲第一句话我一定要说“你什么时候走?我们连队是没有地方住的。”是的,我当时就是这么说的。记得当时笑灿灿的父亲愀然忧心钦钦,那殷殷烈烈凄怆之极的神态,永远让人铭心镂骨。在以后的岁月里,我经历过多种复杂的人世间情感,红尘漫漫,我能淡忘许多煮鹤焚琴裼袒裸裎的粗野无礼,但我总是对那次对父亲的大不敬而耿耿于怀。时光不能倒流,逝去的亲情却不是任何理想或荣誉的花环所能笼罩得住的。父亲的舐犊之情溶溶漾漾,却被我的冷若冰霜变为湿露凄凄。父亲当时一下子显得苍老许多,眼里似充盈着晶莹的泪花,冻紫的唇有些发颤。父亲蒙然坐雾,如泥塑木雕一般好半天没有言语。父亲当时一定是剖肝泣血悲伤之极。我愁思茫茫地叹息一声,似乎为自己的不近人之常情而懊恼,想找一些话来讨父亲的宽慰,但父亲却强打精神,怡情悦性地向我谈起一些当兵的情况,并叮嘱我要听部队首长的话,要听老驾驶员的话,常向他们讨教行车经验。父亲还不厌其烦地告诉我家里一切都好,在部队安心服役,不要想家。父亲说走时便毅然决然地站起身,和火炉旁的我的那些战友们打着招呼,并向他们每人掷去一根烟,还说了些让他们对我多关照之类的话,然后,就折身走向营房的门。狂风呼啸,栋折榱崩,翻飞的雪花卷进门内,我轻声说了句“还是不走了吧。”声音很轻,轻得好象只有我一个人能听得到。涌过来要送父亲的战友们都在劝父亲多在屋子里呆一会儿子,但父亲的口气不容置否,他说,和我一块出差的人还在三界火车站等着我哩,我必须马上赶回去。父亲说完就钻进迷茫的大风雪里。那是个咯血的雪夜,风雪溅湿了我的梦境。好多年后,我都想不通父亲是如何翻山越梁在那么大的风雪里摸索到三界火车站的。父亲说,那次去看你,几个一块出差回来的人都掏光身上所剩余的钱,才给你买了些东西,赶回车站时并未觉得有多么冷,只是感到脚快要冻麻木了。有人说这叫做刻骨铭心,至此,怀念的情愫已溅湿了我的眼睛。这许多年以来,在我心底深处那张被三界的雪溅湿的人生表格一直藏在内心深处,父亲的艰辛会直入他的梦呓之中。名又如何,利又如何,跳出三界外,俯瞰人生境界惟有亲情是最珍贵的。一个人,出名不能出一辈子,当官也不能当一辈子,但做人是要做一辈子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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