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例如他在一首题为《坐致》的诗中这样写道:
坐致虞唐亦太痴,许身稷契更奚为?
谁能妄把平成业,换却平生万首诗。
在这里,王国维好像明白自己毕竟只是一个倾心治学的青年学者,并不是具有平国治天下能力的唐虞,所以还是做好平生事“万首诗”好了。
阅读以上几首诗作,再联系王国维早期创作的《咏史》二十首,我们不能不对王国维的诗歌成就表示一种由衷的钦佩。正如缪钺先生评论的那样:“(王国维)诗词中多抒发哲理,而能融化于幽美的形象之中,清邃渊永,耐人寻味,这是自古以来诗人所不易做到的。”诚如斯言,王国维不仅诗写的精妙,他对自己所填之词更是自我感觉良好,评价极高,甚至可以坦率地说他很自负。如此,我们下面就走进王国维那“人间词话”中,感受他绝妙好词是如何阐释人间万象的。
第十二章
“词话”人间
记得王国维后来在《静庵文集续编》的自序中说:“余之于词,虽所作尚不及百阕,然自南宋以后,除一二人外,尚未有能及余者。则平日之所自信也,虽比之五代、北宋之大词人,余愧有所不如,然此等词人,亦未始无不及余之处。”在这里,如果剔除王国维的自负因素,我们客观而论的话,王国维的词确实有其独到和精妙之处。
不过,王国维词的水准也是逐步提升的,他留传下来最早的一阕词,是光绪三十年(公元1904年)春天填的《如梦令》:
点滴空阶疏雨,迢递严城更鼓。睡浅梦初成,又被东风吹去。无据。无据。斜汉垂垂yù曙。
由此可见,这时王国维的词不仅意象浅显,丝毫没有他极为推崇的境界之说,而且语言也显得较为拘谨,就如这时刚刚出来担任公众职务的王国维本人一样,一点也不舒展、俊朗。当然,王国维毕竟有着极高的诗词悟xìng,随着他来到苏州担任江苏师范学堂教职,他的心情开始变得开朗,词也填得洒脱清爽起来。例如,王国维于光绪三十年(公元1904年)秋天初到苏州时填的一阕《浣溪纱》:
路转峰回出画塘,一山枫叶背残阳。看来浑不似秋光。
隔座听歌人似玉,六街归骑月如霜。客中行乐只寻常。
如果以上还不足以体现王国维词风清爽豪洒的话,不妨再看一阕《鹧鸪天》:
列炬归来酒未醒,六街人静马蹄轻。月中薄雾漫漫白,桥外渔灯点点青。
从醉里,忆平生。可怜心事太峥嵘。更堪此夜西楼梦,摘得星辰满袖行。
而让世人对王国维词最为激赏的,则要数这一阕《浣溪纱》了:
山寺微茫背夕曛,鸟飞不到半山昏。上方孤磬定行云。
试上高峰窥皓月,偶开天眼觑红尘。可怜身是眼中人。
全词王国维先是将视角放在地面的景致上,然后转升到天空月球,以一种俯视的角度鸟瞰人世间,顿时发现自己原本竟是天底下芸芸众生之普通一员,是那样的微不足道,这不由使胸怀大志的王国维感到了人生之悲凉。而王国维之所以不像“苏轼(东坡)能从蚍蜉般短暂的人生推出生命的隽永”,而酷似“加缪面对沉默的岩石,老怀疑它在冷冷地嘲笑人类”,这完全是自认是天才的王国维对生命看得过于透彻的缘故,而这种透彻又是借助叔本华哲学体系中的悲观论。不过,在这阕词中除了表现王国维想出世而不能的尴尬和无奈之外,还透shè出他的一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高傲,特别是词中一个极不经意的“觑”字,确实能使人联想到灵隐寺那高高端坐在上的如来佛,他漫不经心地垂眼一觑,宇宙和世间一切都他的掌握之中,是那样一种让人垂羡的蔑视,实在难以言喻而又使人向往。可是王国维呢?由于思想超前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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