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晓伟感觉额头上冒出一层细汗。梁柱已经腐蚀了，程度非常严重。他走每一步，梁柱都会发出开裂声，脚下咆哮的水流猛烈冲击着，轨道有些摇晃。我们是马戏团的杂耍，他想。看呀，观众们我在半空中飞翔。

    他中途蹲下过一次，检查他们踩着的钢板。它们被锈迹包裹着，生锈的原因——新鲜的空气，腐蚀的好朋友，他们离地面不远了。如果朝钢板发出一记重拳，就像他酒后闹事那样。这钢板一定能裂开。我是一个杂耍。吴晓伟默念一句。他听到脚下传来一声警告的吱嘎声，觉得钢板准备好了要裂开，但他没有理会，继续往前走。

    在他们身后，手摇车模糊的影子已经跟背景融在了一起。左边的石墩向前延伸了二十几米左右，右边的石墩早就消失了。但现在周围什么都没有了，他们孤零零地站在半空。

    起初，他们觉得针眼大小的白光对他们像是嘲讽，因为它始终没有变化，也许它在以他们前进的速度向后退。他妈的，这里什么是正常的。吴晓伟只觉得烦闷无比。但逐渐地，他意识到白光在变宽，显得更为明显。它仍然在他们的上方，但轨道在慢慢向上接近亮光。

    吉纳发出一声惊叫，突然向一边倒去，手臂想风车一样缓慢地画着圈。他在边缘摇摆了好一会儿才恢复平静，然后他继续向前迈开步子。

    “你差点撞到我了。”吴晓伟说，没表现出任何感情。“那里有个洞，如果不想掉下去就想跨过去，想蜘蛛侠那样，你看过蜘蛛侠吗？”

    吉纳摇摇头，吴晓伟感到一阵愉悦，他自己也说不清在这样的情况下捉弄一个小丫头有什么趣味，但他就是忍不住。

    “我们回去吧。”吉纳说。

    “疯了吗？回去？”

    女孩脚下的钢板几乎完全脱落了，懒洋洋地向下挂着，完全靠一枚铆钉悬着。

    向上，仍然向上。这段路程就像是在噩梦中，比看起来的不知要长多少，空气变得十分凝厚，就像太妃糖，吴晓伟觉得自己不是在走路，而更像幽灵在飘荡。他也不知道幽灵飘荡是什么感觉，但他认为应该就是他此时的感觉。他不由自主的一次又一次揣测钢板和水流之间可怕的距离。他疯狂的幻想着每一个细节，幻想如果掉下去会怎么样：像遇见鬼一样的尖叫，钢板插进身体，手指疯狂地在空中抓根本不存在的扶手，靴子拼命的蹬踢，然后，往下掉，也许大腿之间会尿湿一片，因为他的膀胱会控制不住，他在什么时候控制不住自己的膀胱，上初中的时候？还是小学的时候？还是80岁的时候？阴暗的湿风吹拂他的面颊，弄乱他的头发，像电视剧里面的怪物，眼皮向上翻，深色的水迎接他，非常快，甚至比他的尖叫声还快——

    脚下的金属不停的发出抱怨声，他不紧不慢地继续往前走，小心变换着重心。在那种关键时刻，他努力不去想掉下去的经过，不想他们已经走了多远，或是前方的路还有多长。他尽量不去想他可以牺牲吉纳，毕竟，他就快要到达地面了。等他找到乔安娜——

    “前面没有钢板了。”女孩冷冷地说，“少了三块，我要跳过去。这里，就是这里！”

    吴晓伟看着她映衬着白光的侧影，别扭的弓着背，伸展着手臂，像只伸开翅膀的鹰，不，他想起了女孩说的她养的那只火鸟，他忘记问她火鸟后来发生了什么事。吉纳的模样就好像如果她没有办法跨过去，她还可以飞。她落到了另一端，整条铁轨在她的重量下像喝醉了酒似的摇晃。脚下的金属发出了抗议，一阵断裂声后有块东西掉了下去，紧接着是水花飞溅声。

    “你过去了？”吴晓伟问。

    “对，但是钢板晃动的很厉害。我觉得，你要是再向前走的话，它可就撑不住了。我可以，但你不行，所以，你回去吧。”

    吉纳的声音听起来很冷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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