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池有些熟悉。
狗剩的尸体被抬上岸,狗剩的娘跪在旁边大叫一声之后便昏死过去。贾一白不停地打着冷颤,他看到狗剩像睡着一样安静,只是整个光溜溜的身子被泡得一片青肿,小脸苍白肿胀。那是他第一次看到死人的样子,他不觉得太可怕,只是周围吵杂的人们还有狗剩的娘歇斯底里的声音和动作告诉他这个孩子已经死去,才感到害怕得紧。
他不知怎么回到的外公家,只记得到家之后自己就像条死狗一样被大舅他们绑到院子的梧桐树上,接着一顿鞭子像狂风骤雨一般砸到身上,开始不觉得痛,只是后来裂开的皮肉上再次遭到鞭击时才感到痛彻心底。他低头看到自己的身子仿佛被刮刀一样削骨剥肉,一片血肉模糊,他疼得晕死过去。
没过多久,狗剩的爹发疯似的冲进外公家,愤怒得像头公牛,拿着一把菜刀狂挥乱舞,大声叫骂着要天杀的大个子滚出来,拿命来!大舅领着已经疯掉的他走进屋里,看到血迹斑斑的贾一白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他愤怒狂躁地挥舞着手里的菜刀,但终究没有砍下去。他的悲愤无处发泄,转头跑回院子,在黑漆漆的夜里,竟然一刀砍倒了一只没来得及上树的母鸡。那只倒霉的母鸡当场被砍掉了一条腿,还没来得及发出一声哀嚎,就被盛怒的狗剩的爹一刀又剁掉了头颅。然后,他捡起无头母鸡跑进屋里,对着贾一白的脸拧干了它的血,余怒未消地强硬地要求把贾一白带走抵命,这时外公家竟然没有一个人站出来阻挡。
当然,这些都是大舅后来说给贾一白的,当时的他已经奄奄一息,不省人事。
当他醒来时,他看到天上闪着几颗诡秘的星星,一弯月牙儿挂在幽深的高空,风一阵紧似一阵,而且自己的身体正在移动,但手脚却被捆绑,从腰间扯出的绳子正牢牢地挂在前面的人身上。这时他才发现一个巨大的后背挡在他的面前,那人一声不吭,但已累得气喘吁吁,原来正是狗剩的爹载着他在黑夜里骑行,而且不知已骑行多久,估计天都快要亮了。
群山之间,暮然出现一处低凹,低凹处盛满了一汪清水,波光粼粼,无声无息,在黎明前的黑夜里越发深邃诡异。
狗剩的爹停下来,把挂在腰里的绳子解下,回头看了看似醒非醒的贾一白,压低声音说:
“你,今儿就活到头了!”
也不等贾一白做出任何反应,他就把贾一白背到身上,一步一步地朝水池走去,贾一白看到池沿上有个石碑,石碑上写着几个字,但只看到“东山”二字便被背下去了。
狗剩的爹把贾一白放到池沿,也不着急把他扔下去,掏出一根烟抽起来。贾一白看到他的手在打颤,自己的心也在打颤,那时他还不明白大人的感情有多么复杂,一切举动都像马上要把自己淹死,但谁知道他后来怎么改变了主意。
一根烟快要抽完,狗剩的爹像跟大人说话一样对着贾一白开口道,
“你,今儿该不该带狗剩去西坑?”
贾一白刚想说不该,但他立即发现根本没有力气说话,浑身疼得发紧,而且能使自己发出声音的肚皮和喉咙没有一丝支撑的力量,他感到自己像躺在软绵绵的云朵里一样浑身轻飘飘的,全身的疼痛使他几欲昏迷过去,他甚至期望狗剩的爹别再废话,快一些把他扔进池水,只有死去才能摆脱这要命的疼痛。
但狗剩的爹偏偏不紧不慢,好像故意要他一点一点地承受这种痛苦,直至把他折磨至死。
无奈,他只好轻轻地摇了摇头。
“那你大舅打你亏不亏?”
贾一白同样摇了摇头。
“你今儿要了狗剩的命,那我就要你的命,你觉得应该不应该?”
贾一白想也没想便点了点头。
“好,既然你觉得应该,那你就跟狗剩一样的死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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