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勘王书,于此处有中肯之言曰:“王氏得毋自伤其本朝乎!”
钱大昕强调晋人“不与刘、石通使”,义同于上引袁、王赞许焚币之言。我认为,东晋“不与刘、石通使”,除了表现东晋君臣的民族气概以外,尚有其不得不然的历史理由。而这一点与本文主旨有所关涉,前人似未道及。所以,我在这里探索其背景,解释其原因,以见从八王之乱后期到东晋建国以后,也就是“王与马共天下”局面形成和确立的这段时间内,民族关系发展的某种连续xìng。
胡族驰骋中原,发端于八王之乱后期成都王司马颖和东海王司马越对峙的那个阶段。司马越和司马颖在诸胡族中各结羽党为援,借其力以仇杀异己。他们是引胡骑入中原的直接祸首。八王之乱演而为永嘉之乱,永嘉之乱演而为“五胡乱华”,其终极原因在于百余年来各胡族社会的逐渐封建化、农业化和各胡族逐渐内徒,而东汉、魏、晋政权又无力阻止这一内徙的历史趋势。这里面包含着民族矛盾。但是在开头的时候,诸胡族作为八王之乱内战双方各自的同盟者起兵,则主要表现为诸王对抗而非民族对抗。至少可以说,在那个阶段,民族对抗包含于诸王对抗之内,从属于诸王对抗,还没有成为一种独立的对抗形式。
八王之乱结束后,司马颖原来所联结的刘、石,陷两京,俘怀、愍,成为北方的胜利者。而司马越的一党却在江左立定了脚跟,因而表现为南北对峙。这时,情况变了,无论在北方社会内部,还是在南北之间,民族矛盾都占居主要地位。江左的王、马在对待北方各胡族的态度上,继承了司马越、司马颖对峙期间的既成事实,以司马越之友、司马颖之敌为友,以司马越之敌、司马颖之友为敌。司马越、司马颖的对立关系,影响着江左政策的许多方面,其中也包括江左对北方诸胡族敌友态度的区分。江左“不与刘、石通使”,与此背景有直接联系,至少在江左政权建立后的一个时期内是这样。
dàngyīn战后,司马越之党幽州刺史王浚,与司马越之弟并州刺史司马腾,共起兵讨伐司马颖。王浚率鲜卑、乌桓突骑南下攻邺。后来司马越西迎惠帝,王浚又以鲜卑、乌桓突骑为先驱。幽州的鲜卑、乌桓,尤其是其中的鲜卑段部,遂成为一支在王浚控制下遥助司马越逐鹿中原的重要力量,也成为以后影响于江左政治的一个因素。
王浚、司马腾起兵反司马颖之时,匈奴人刘渊行宁朔将军监匈奴五部军事,随颖在邺,请为颖发匈奴五部兵,以其二部击司马腾,三部击王浚。刘渊自魏末至晋,为匈奴任子在洛、邺等地,本人汉化很深,长期周旋于西晋官僚之间,熟悉西晋政局。他得到太原王氏等并州望族的支持,其五部之众又已布满并州诸郡县,势力颇强。刘渊起兵时,司马颖已经失势,匈奴军虽然打着司马颖的旗号,实际上却是一群无羁之马,一支不受控制的独立的军事、政治力量,但其锋芒始终指向司马越及其所属诸军。
鲜卑、乌桓起兵,所支持的是司马越;匈奴起兵,所支持的是司马颖。既然司马越与司马颖势不两立,胡人双方也势不两立。由此可知“五胡乱华”的直接起因,是各胡族统治者分别参预西晋统治者之间的内乱。据《晋书》卷一○一《刘元海载记》,刘渊起兵助颖,其从祖刘宣反对;刘宣力主结鲜卑、乌桓为援,联合各个胡族共同反晋,以求兴匈奴邦族,复呼韩邪之业。刘宣认为西晋的宗王都是匈奴的仇敌,所以坚决反对起兵拯救任何一个西晋宗王。刘渊则另有心机,认为匈奴不起兵则已,起兵当为“崇冈峻阜”,而不能为“培”。从浅处理解,刘宣yù结鲜卑、乌桓反晋以夺取政权,看起来像是“崇冈峻阜”,但事成之后与鲜卑、乌桓共有天下,以夷统华,终究还是“培”。从深处理解,刘渊援司马颖起兵,先已分享强藩名分;如果能进一步从司马颖手里取得政权,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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