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妍魂魄离了肉身,还有些恍惚。她茫然地望着抱着自己尸身的聂宇,对眼前这个鬓角染霜的男人有些陌生。
慢慢的,她神情回复清明,走近自己的肉身端详一番,随即缓缓转身。小鱼在一旁看着她似是要落泪,但魂灵无泪,只余满面哀戚。
这时朱妍也看到了他,轻声道:“你是不是小鱼?”
小鱼点点头:“你知道我看得见你?”
朱妍走到他面前,展开笑颜:“我猜的没错,你生得真好,而且,好像不是凡人”
小鱼望着眼前这个抽去了病容而变得清雅妍丽的妇人,不禁说道:“聂溦和阿母生得很像。”
朱妍覆上他的手,缓缓道:“我此去再无重逢,溦儿孤苦多年,请小鱼你一定要代我照顾他。”
未及小鱼答应,门外传来辚辚车马之声,朱妍有些疑惑,这时听到有一个低沉的声音传来:“上仙在此我等宜避退,在外恭请灵婵仙子尊驾。”
缥缈乐音奏起,朱妍仿佛被点醒一般,回头望了一眼聂宇,低低道:“原来如此。还有一世,尽数还情于你。”
她转身又向小鱼拜道:“见过上仙。”
小鱼有些怔愣,朱妍却已经缓缓隐去,最后留下一声叹息:“聂溦”
等踏着忘尘川的云头落下,天际已是一片晕红。小鱼一眼便瞧见镜湖之上漂荡的孤舟,于是直接落在了聂溦的筏子上。
聂溦波澜不惊,撑着竹篙荡开一道道水纹,不知要往何处去。
“我今日心神不宁,卜了一卦,接着便在等你回来。若你只去半天,我便知道是我算错,可到了日头西沉,我明白是应验了。”他沉声道,“这世上,是真的没有什么牵挂了。”
小鱼忍不住从背后拥住他:“你父亲去看她了。”
聂溦身子一僵,听小鱼继续说道:“她曾对我说过,她当年凭权势逼走你父亲的原配,他们之间是说不清对错的,叫你不要为她不平。况且,我瞧着,你父亲并非无情。”
聂溦低头望着被落日染红的水面,轻声道:“我父亲对不起母亲,亦对不起澜弟的母亲。他志在天下,却不能摒弃情爱,最终叫两个女人郁郁一生。我是他二人的孩子,父母之间的事或许比他们自己看得更清楚。当年父皇囚禁阿母,也许是担心朱氏叛乱,有心人借此做文章祸及阿母;他不杀我,而是煞费苦心将我放逐,一来是父子情意,二来终是对阿母不忍,三则以我换取阿母的平安。这些我都能有所猜想有所印证,可他这些考量和安排,到头来通通伤透阿母的心。既有了取舍,再多弥补也无济于事。”
“可尘归尘,土归土,情缘孽缘,真心假意,都是一场空了。”聂溦叹道,“吾生须臾,弹指一瞬。”
小鱼还是拥着他,低低道:“你说这些话的时候,我都以为下一刻你就要飞走了。”
聂溦仰头望着天际,缓缓道:“若要飞走,那也是你。小鱼,你知不知道,你这样抱着我,是只有情人才能做的事?”
“我们是夫妻呢。”小鱼闷闷道。
聂溦叹息道:“你不懂,夫妻并不一定是有情人。”
“那如何才是有情人呢?”小鱼问道。
聂溦低低道:“我知道,你不知道,那便没什么可说的了。”
朱妍病逝的消息在十多日后传来,乃聂宇手书。聂溦阅毕回书一封。长福照例替他飞鸽传书送去最近的驿站,却在之后折返,跪到了聂溦屋外。
“公子三思。”他跪在门外,长叹道。
聂溦神色不变,依旧站在书柜前整理,挑拣了几本要晒的书交到小鱼手上。
长福也不再说话,一时空气仿佛凝滞。
待小鱼抱着一摞书目不转睛地盯了他许久,聂溦才转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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