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你说这些陈年旧事,是不想你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就来帮我的忙。若是哪天你爷爷告诉了你实情,你心里必定后悔,那我的罪过岂不是又多加了一层。”
他说到这个,我忽然想起在临走前,我爷爷特意寄了两盒茶叶过来,嘱咐我要亲手送给刘先生。当时我还纳闷,这种档次的茶叶,怎么能送的出手。真是越老越小气了。
我从手袋中拿出差点被我丢进垃圾箱的两包茶叶,心虚的推给老先生。
“我爷爷一定要我拿给您。也不知道好不好喝,您要是不喜欢,留给我喝也行。我给您买好的。”
老先生愣了一下,很快拆开一包,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人生唏嘘云亡,好烈烈哄哄做一场。”他闭了眼睛,任眼泪淌到了腮边,也不去擦拭。
我正不知所措,他忽然张开眼睛笑道:“那年我们几个都还在上学,兵荒马乱的,家里人不知道都逃到哪去了,大半年没人给我们寄钱。军校里管吃管喝,饿不着我们,可是你爷爷就是想喝口茶,可惜没钱买。我就趁着给长官办差的机会,跑了几里路,到城里的茶厂赊了一小包茉莉碎末。晚上睡觉前,偷偷塞给你爷爷。”
又指着茶叶包装纸上的几个字,念道:“老北京茉莉花茶,北京茶叶二厂生产。就是这个,那时候还是一家小作坊呢。怎么现在还在吗?”
我挠挠头,信口开河道:“大概是谁继承下来了吧!”
老先生点点头,迟疑了片刻,又问道:“你爷爷和你说起过我吗?”
我想了想,这个话题还是避重就轻的好,于是说道:“章爷爷和我说起过您。说您在前线丢了一条腿,是位英雄。”
他伸出右腿,撩起裤管,入眼的果然是半截假肢。我禁不住啊了一声,赞叹道:“刚才看您走路的姿势,一点都不像只有一只脚的人。”
“兄弟们丢了性命,我只丢了一条腿。他们是英雄,我只是个不敢死的懦夫。”他狠命的敲了几下自己的残腿。
对这种负罪感我一点也不陌生。还记得在我小时候,每年都有几天时间,我爷爷也是这样又哭又闹的作践自己。在我小叔叔去世以后,才渐渐的好了。大概在战场上活下来的人,心里或多或少都有这种负罪感。
“难得他还愿意让你来见我。莉莉的事情要请你多费心了。”老先生叹了一口气,指指自己的胸口,“刚刚做完心脏手术,装了一个支架,医生不建议我坐飞机。”
我心道,就算你没装支架,估计也没有哪家航空公司敢卖机票给一位快一百岁的老人吧。
“章大哥也说不要我去。他说你们都长大了,都能帮得上忙。”
我点点头,“章爷爷和我交待过,您要是有什么线索不方便和别人说的,一定要告诉我。任何细节都不要遗漏。”
老先生思索了片刻,“我知道的基本上都已经告诉他了。只是,昨天佣人打扫花圃的时候,发现了一个小册子。丽丽上个月回来过,我想,可能是她那个时候留在这里的。”
他从公文包中拿出一个厚厚的本子递给我。
这是一个在任何文具店里都能买到的八开大小的笔记本。我翻了几页,几乎是全新的,没有使用过的痕迹。说它几乎全新是因为,虽然里面没有写字,却夹了几张照片。
这是一只大雁的照片。我捏起一个角,把它放在灯光下仔细的查看。
“是斑头雁。每年夏季斑头雁会从印度起飞,跃过喜马拉雅山脉到达西藏。每当冬季来临,它们又都要飞过喜马拉雅山脉到气候温和的印度过冬。”老人给我解释,“我有个朋友是鸟类爱好者,他一眼就看出来这是一只斑头雁。”
我又低下头看向照片。照片中的这只斑头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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