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终于醒了,他睁开双眼,看到我后,他也哭了起来。他想站起来,却没有了支撑点。
他知不知道自己已经没有腿了。谁又忍心告诉他呢。
他的手往下伸着,摸索着,脸上是一片茫然的表情。等他明白过来的时候,嗓子里发出嗯嗯的悲怆声,像是喘不上气的样子。这也许是痛苦过度的表现吧。
爷爷常对爸爸说,“天塌下来也急不到你”,我也经常想,爸爸是不是已经成了佛。看来他没有,这世间还是有令他痛苦的事情。
大姑爷让钢蛋叔回去了,我们两个留下来照顾他们。钢蛋叔走之前,大姑爷专门嘱咐他,让他不要告诉我爷爷奶奶,怕他们一时难以接受,如果他们两个再病倒,这个家可就彻底完了。钢蛋叔答应着走了。
大姑爷负责和医生沟通,以及买饭等等。我则给爸爸端屎端尿。晚上的时候,大姑爷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一个足有两米宽的包袱,扑在了病房外面的过道上。安顿好爸妈之后,看着他们都睡下了,我们也在包袱上躺下了。
一阵儿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从头顶传来,经过我身边时,踩到了我的脚上。
“哎呦”,我叫了一声,坐了起来。
“对不起”,那人对我说了一句。是个光头,脸圆圆的,分不清男女,大概十七八岁的样子。穿着一身蓝条纹的病号服。从不足一米六的个头和突出的胸部来看,我确定是个女的。
“没事”,我说。
“有没有伤到啊”,她又问。
“没有,只是踩了一下,有什么啊?”
“那好,我回去了”,她说着走进了对面的病房。
过了两天,妈妈经过各种检查,已经完全康复,先办理了出院手续。
小姑也来了,她进门后,看到爸爸坐在床边,只剩下半截大腿,流了几滴眼泪就说,“小羊儿啊,你是办事没能,惹事有能。你说咱爹咱娘这是个什么命啊?眼看着你们两口子刚做点小生意,正盼着能把日子过好呢,又出了这样的事。”
“现在埋怨这个还有什么用啊?事情已经出了”,大姑爷说。
“我不是埋怨他,我是说这个事”,小姑说。
“花了多少钱了?钱够不够啊?”
“交了四千了,应该差不多了,我已经给医生说了,能出院就早点出院,这个院我们住不起啊。”
“我带了两千来,你先给他交上。”
“医院让交的时候再交吧,你先带着”,大姑爷说着,把钱推了回去。
“龙树哥哥,你先回去吧,你都在这里呆了两三天了,我们替换着来。正是农活儿多的时候,也不能把家里的事情舍了。”
“我回去了,你们在这里行不行啊?”
“怎么不行啊,不就是照顾个病人吗?”
“那行吧,那我带你去医生那里,让她后面有什么事就找你。”
大姑爷说着就带小姑走了出去。
回来后他们又商量起妈妈的事情来。
“现在小羊儿家已经没事了,你说是让她回家,还是继续留在这里?”小姑问大姑爷。
“她留在这里也起不了作用。只是要是她回去了,给恁娘一比划,说小羊儿被截肢了,你说还不把恁爹恁娘给急死啊。”
“这个也是,哎,俺爹俺娘早晚得知道这事,回去了怎么交待啊?”
“等小羊儿出了院,我们回去了再说,有我们守着还好。”
“行,那就这样。”
“我过两天再来。”
“你来不来都没事,我们后面就是办个出院手续嘛,没什么大事了。”
“小羊儿这个样子,怎么回去呢,我去给二十里铺村里说一下,看能不能找个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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