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雪,行人匆匆而过,或有忧色、或有疑色,却也没有人敢随便议论梁军什么时候有可能会来攻打孟州城。
然而不管怎么打压、封锁,孟州与蒲州、晋州就隔着王屋山,甚至年前还有溃兵逃到孟州来,蒙军在王屋山被梁军杀得大溃的消息,怎么都不可能封锁住。
不要说将吏了,街头巷民的市井之民也都听到各种各样的传闻,甚至都有传言蒙兀人的南院大王在蒲州城被斩了首,残部就将逃回大漠去。
随吕轻侠、周元离开梁州,东奔西逃最后投附蒙兀人的安吉祥,心头怎么也不可能有多痛快。
他是净过身的宦臣,无法成家立业,早年又是流落街头被晚红楼暗中收养的孤儿,这时候身边没有亲人相随。
他与周元等人也不投契,年节不想留在冷冷清清的宅院里与几名老仆干瞪眼,天一早就走到东市的醉阳楼饮酒,于二楼倚窗看城中鳞次栉比的屋檐之上的积雪,心情才稍稍舒畅些。
远远看到刺史府户曹主事顾明府骑着一头瘦驴,在醉阳楼前停下来,见他将瘦驴交给老仆牵着,人也朝醉阳楼里走来,心里怪,顾明府大过年这么早也跑来饮酒?
“这么巧,安大人也在这里饮酒?”顾明府登楼看到安吉祥坐在窗前,颇为诧异的拱手问道。
顾明府算是孟州城里不多能说得上几句话的人,安吉祥站起来还礼,请他到窗前坐下,着伙计给顾明府添了一只酒杯,心想如此清冷的上午,能有人陪着饮酒,绝不能算是一件坏事。
“安大人以为梁军什么时候会打孟州?”顾明府饮了一杯酒,搓着冰僵的手,压低声音问道。
“谁知道呢?”安吉祥苦涩一笑,说道,“兴许梁主觉得赵帅不再是什么威胁,留着孟州不打,先取关中呢……”
在安吉祥看来,梁军即便要打,也必然会等到河淮解冻之后再出兵。
到那时东梁军无法威胁豫西,同时也必然会担心武陟大坝会被梁军挖开,使禹河之水重归故道,重新将汴梁与孟州分隔开来,那样的话,朱让就未必敢直接调汴梁兵马来援孟州。
而蒙军在泽、潞两州好不容易凑出三万兵马,要拒梁军从沁阳东进,也无法南顾;这种情况下,才是梁军攻打孟州的最好时机。
当然,赵孟吉此时未必会继续为蒙兀人卖命,韩谦要是能掌握赵孟吉的这种心态,就有可能留着孟州不打,先取关中。
安吉详意兴阑珊之言,顾明府似乎也没有往心里去,又饮了一杯酒,蹙着眉头说道:“今日醉阳楼的酒,怎么涩了些许,别是搀了水?大过年的,偌大的酒楼也没有准备什么下酒菜啊……”
“店主哪里会想到有你我两个闲人今日赶早来饮酒啊?”安吉祥笑道。
“听消息说南阳很快就要将吕夫人、周大人他们调往太原,安大人也会一起去太原吧——安大人行程定了知会一声,我好在宅子里摆一席酒给安大人送行。”顾明府说道。
“我这半残之生,颠沛流离多年,去太原又有什么用,还不如继续留在赵帅帐前听候差遣,”安吉祥凄然一笑,说道,“再怎么说,孟州的冬天,总是要比太原好捱一些。”
“安大人不去太原?”顾明府颇为惊讶的问道。
“不去,不去,当初逃来孟州是贪生怕死,现在又没有刀架在脖子上,何苦受车马劳顿之苦,”安吉祥饮了一杯酒,也是心情作怪,咂嘴道,“这酒今日真是涩了许多。”
“我宅子里还存着两坛好酒,只是刚起早就听我家那婆娘唠叨,耐烦不得,便躲出来饮酒——要不安大人随我回府里去饮酒,听我家婆娘唠叨,总归比这里热闹一些?”顾明府问道。
“行。”安吉祥现在也是随遇而安,大过年要能有一处与人饮酒地,也不会孤零零跑醉阳楼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