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地倒了一杯酒,一滴滴慢慢洒在地上,凭祭东方夫人。东方大人既不阻拦也没说话。那一刻,谢桥想到逝去的芳卿,想到这个从未谋面的母亲,一定和自己的母亲一样,时时刻刻期盼着孩子的平安快乐,不觉悲从中来,一下子跪倒在地,“岳母大人在上,谢桥没有照顾好芳卿,对不住您!”他亲自到了一杯酒,跪着洒在地上。澄湘公子也陪着他跪下。过了好一会,气氛才平静下来。“孩子们,起来吧。我们也喝一杯!”东方大人唤醒了沉浸在悲痛中的兄弟两。谢桥赶紧爬起来,伸手扶起陪自己跪拜的哥哥。坐定,澄湘公子和谢桥给大人斟酒,三人一饮而尽。
几杯酒下肚,气氛舒缓了很多。几个人开始谈论谢桥的去向。“江山是皇上的江山,家国是百姓的家国。无论何时何事,年青一代要懂进退,不做不可为之事。这才是真正对得起祖宗,对得住自己。”“尤其是澄湘,你是大哥,有责任照顾好全家,泰山当头,也要沉住气,不可莽撞行事。”“盛世修德,乱世保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做事情要讲天时地利人和;修身,过日子,先要自己心和。”谢桥从没见过东方大人说过这么多的话。这一夜,三个男人,在过世夫人的房间里,说了太多太多的话,东方大人嘱咐兄弟二人的话,比这些年来谢桥听到的加在一起还要多。直到东方既白。
“你们去吧,我再坐一会。”澄湘公子拉着谢桥起身,叩头而别。东方大人半闭着眼睛,没有说话,身体一动不动地坐在原地。当房门在东方大人身后轻轻合上的一刹那,两行老泪汹涌而出,肆意地奔流在那张历尽沧桑后依然坚毅的脸上。
东方大人忽然觉得那样轻松,身心通泰。他为自己,为亲人,做出了艰难的选择。从此,心无挂碍,做好自己想做的事情,就可以去见那个前世今生的爱人了。
老人家慢慢站起来,慢慢走到床边,轻轻抚着床头,然后慢慢地合衣躺下。泪水从两颊滴落,洒在当年的床铺上。
窗外,一缕晨曦慢慢浸入黑暗,又一个黎明到来了。
云津,又将是火树银花不夜天。香车宝马,灯火阑珊。
海日生残夜,江村入旧年。千门万户,新桃换旧符。
大年初六。人们开始打点心情,为新的一年奔忙了。
这天一早,两辆车从东方府门前出发了。一辆车上坐着谢萱和谢桥,另一辆车上坐着谢秋田和又芳。虎子骑着马,跟着车一起出发。追风跟在虎子身边。
东方大人没有出来,只有几个家人照应着,大家都舍不得谢萱,但也只能照例说些送别的话。
澄湘公子在府中过完年,前天有事情出去了,说是会在路上接他们。
两辆车一前一后,向城门外走。晨光熹微,早起的鸟雀叽叽喳喳地叫着,从一棵树飞向另一棵树,从一个屋檐飞到另一个屋檐。偶尔几个早行人,越显得街市空阔。寒冷的云气中,闪耀着朝霞的辉光,似乎有了一丝温暖的气息,让人感到空气也似乎不那样寒冷了。
没有人说话,只有马车轱辘滚动的声音,单调地重复着,一声声切近,又一声声飘远。一家人,两辆车,几匹马,就这样走出云津城,走出云津节后的早晨。
前面不远,正是瓦市。现在还没有什么人。当年就是在这里,谢桥救下虎子,认识了澄湘公子。虎子初来云津正是谢萱现在的年纪,往事如烟。谢桥心里一时感慨万千。他抬头看向那家熙和客栈,才发现虎子不知什么时候下了马,此刻正站在客栈的门口,晨光里身影高大精壮。那家熙和客栈上着板儿,静静地和当年没什么两样。谢桥恍惚中看到熙和客栈的门开了,一个身影正好挡住了明亮的光线,一个孩子清瘦的身影从柜台后一跃而出,扑倒来人怀里。那是虎子来云津第一年春节,谢桥回乡祭母后第一次来看虎子。他扭头看看谢萱,又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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