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山林间，那个呼哧呼哧喘着大气的少年，在林间歇歇脚，又继续向山顶跑去，这个速度比起同年龄的男孩，已经算很快了，何况又是山路。但是每回蟾翁说有事要讲以后，便风一样的消失，留下渡在后边费劲地追赶。小时候的渡，唯一接触的人就是蟾翁，当他五岁时第一次随蟾翁下山，见到更多的人，发现原来人是可以有各种表达感情的方式的，有人可以肆意地放声大笑，有人可以在大悲时嚎啕大哭，还有人可以讲那么多有趣的笑话，他才知道蟾翁的无趣有多么深刻。他像是生来就为反对这种了无生趣而来，所以自从他开始接触外人以来，他就极尽所能地学习那些有趣的表达，以及一切他认为的有趣的事，为了不像蟾翁一样。甚至在肢体上，他也努力的表达这种不满，他总要上蹿下跳，攀上树枝去摘各种的果子，分发给过河的船客，再不然他还会有意地抢过蟾翁的长杆，和船客热闹地攀谈，他没有一刻是静下来的，总有追不完的事情，看不完的世面。蟾翁始终不会多说一个字，好像一切尽在他的执掌中，任由渡来胡闹，但唯独在渡大嘴巴吧啦蟾翁的生活时，蟾翁会拿起竹竿打一下他，以后只要看见蟾翁握起了竹竿，渡就很快地闭起嘴巴片刻。

    当渡浑身大汗淋漓地赶到山顶的茅屋时，蟾翁已经掌了灯等候多时了。看着哈哈喘气的渡，蟾翁只有简短的两个字：

    “出息！”

    渡学了过河生意人的许多处事办法，比如蟾翁严肃的时候，他总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自以为这样百毒不侵。可这一次，蟾翁不同以往，连嬉皮笑脸都要挨他竹竿。

    “你五岁起，我便让你每天练习跑山道，现在也十年有余，你还是赶不上我这老头子。”这陈诉的语气，根本听不出是否有情绪在里面。

    “可我已经尽力了啊！”渡装作委屈的样子，希望蟾翁能够放弃培养他，放他自由自在的做个散漫的人。

    “果然是个孬种，枉我养你这么大！”蟾翁就算言语尽是不悦，也不会做出激烈的样子。

    一阵沉默后，渡像是积压了很久的怨气终于得以爆发，大声喊起来：

    “你养了我，可是你有感情吗！”感情这个词大概是在哪一次的主动撑船时，船客夸渡对老蟾翁有感情。渡想起自懂事以来，蟾翁就逼他每天跑山道，还要速度奇快。小时候他一个人住在山顶的茅草屋，连灯都不会点，蟾翁从来不会关心他会不会害怕，总是一副让他自生自灭的样子。饿了也只是吃灵云草，虽然蟾翁总说灵云草是从海神寺求来的，但是他并不觉得珍贵。

    “是我去海神寺求来了灵云草，才将你养这么大。灵云草不是一般人能够吃得到的！”

    “好好，我欠你的！”渡更加暴躁，他恐怕蟾翁更在意他以某种代价换来了灵云草，而给渡吃是浪费了仙草！

    “现在眼看灵云草就要吃完了，可是你的功夫还是这么差。”

    “功夫，又是功夫！你不就是想让我练功夫，好在以后给你挣更多的好处回来！”

    稍有沉默后，蟾翁却道：

    “这么说也无妨，那你现在就给我挣些好处回来！”

    渡心里慌了，本想着这么说或许会换来蟾翁的不再计较，没想到他竟认真起来，渡开始恍惚间觉得，原来他一直以为的蟾翁那些适时的沉默，也许就代表着那个船客口中的“感情”，这一刻他不确定了。因为蟾翁周身散发的，是冷酷。渡一时被噎住，不知该怎么办。

    “你还记得我是怎么收养你的吗？”蟾翁再开口。

    “是在落辰河边捡到的。”

    “你的家人就在西煌镇上侯员外家，回去吧！”

    “蟾翁，你”渡开始犹豫了，甚至有些难过。

    “去吧，给你机会报答我，也是补偿我！补偿我那些灵云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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