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宁是被人用水泼醒的。
三月初春的天儿, 晏京还带着些凉意,一盆冷水泼身, 从头到冻脚,寒意彻骨。
覆眼的缎带已然撤下, 阿宁双手反剪身后,跌坐于地,额边的发被沾湿,不住往下滴水。
钗环歪倒,发髻散乱,形容甚是狼狈。她一抬眼便对上了居于上首紫檀宝椅之上,满脸倨傲的赵泽。
阿宁微光一动, 有些诧异。
不是康乐郡主么?怎么会是赵泽?
四目相对, 二人无话,在赵泽越来越为露/骨的目光里,阿宁陡然一惊, 猜到了他出现在此的原因。
今日为迎上巳,图喜庆,阿宁特意穿了一件银红为地的撒花褙子并提花银缎如意云纹金扣立领袄。她皮肤本就极白, 一身颜色并不过份的红裳已将她的容色衬得十分夺目,若是衣裳再红些,只怕会将人衬得愈发娇媚。
此时,跌坐在地的少女雪肤花貌, 肤若凝脂。因尚未及笄, 眉宇间尚存几分未退的稚气, 此刻的她,既有少女的青涩,又有了女子特有的柔媚。
矫揉造作出来的媚态往往显得廉价媚俗,不经意间流露的风情才更惹人心热。
赵泽心里荡漾,视线在阿宁身上流连,下意识咽了口唾沫。
“顾小姐今日真是娇艳,他日若着嫁衣,那殷红如火的颜色只怕更加衬你这般雪肤。只可惜”他摇了摇头,“你这辈子怕是都无法穿上嫁衣了。”
今日之后,她注定做妾。
一个妾,自然没有资格享受凤冠霞帔的婚礼。
阿宁呜呜几声,在原地挣扎。
赵泽给了随从一个眼神,她口中的巾布立时被撤下。
“赵泽!你好大的胆,光天化日之下掳走朝官眷属,你难道就不怕镇国侯府追究?”
赵泽此人是个色厉内荏的怂包,典型的欺软怕硬。
阿宁本想借陆昭行来震慑住他,能拖延一刻便是一刻,好为自己争取有利的局面。
“你若现在放过归去,我可保证不追究此事,今日你掳我之事,全当没发生过。如何?”
赵泽冷哼,“巧舌如簧,休想说动我放你走,你当我是傻的么?”
阿宁唤了称呼,试图与他谈判,“瑞王世子,并非我危言耸听,上次春日宴的事情你也清楚,康乐郡主欲对我不利,我二表哥便废了她的眼。今日你若动我,他必不会置之不理。”
赵泽蹙眉,不由陷入煎熬的境地。
心心念念的美人儿的固然诱人,可那陆昭行,确实如阿宁所言不是个好糊弄的主。
上回他能为了他这娇表妹射瞎康乐,这回若知他今日所为之事
思及此,赵泽神色凝住,想起京中人对锦衣卫和其诏狱的描述,心中不由迟疑起来。
“兄长!这个贱人满口胡言,你怎可信她?”就在赵泽神色松动之际,帘子被人挑开,康乐自外迈出。
“康乐?你怎么来了?你身上还有伤,理当在府上修养。”
康乐并未搭话,反而一脸沉郁地看着阿宁,目光里淬满了恨意。
春日宴那日,她早已见识过这个顾惜宁的嘴皮子功夫。今日她若不来,只怕赵泽三言两语便会被他说动,譬如方才。
“兄长,你切莫听她鬼话。此事既然已经到这个地步,再无回头的道理。你前脚一将她放回,只怕她后脚便寻到陆昭行哪里告状了。”
阿宁道:“我所言句句属实,若你们不信,我可对天立下毒誓,亦或是立下字据,只要肯放我归去。”
“啪——”
字据二字一落下,阿宁便被康乐一巴掌扇偏了脸。
“字据?你还有脸在我面前提字据!贱人,你上次使计害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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