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昭行将阿宁带回侯府后, 一言不发,直到大夫替她的伤口包扎完毕, 他才冷沉着脸坐于上首,顺便让白芷白芍退下。
二人见他面色不对, 有些担忧了望了自个儿主子一眼。
白芷道:“二爷,姑娘折腾了这一日,眼下必然累极,不——”
“退下!”陆昭行眸光如电,声音极沉。
阿宁看了二人一眼,也道:“你们两个先退下。”
白芷面露忧色,陆昭行这个样子, 想必已然憋了一肚子的火, 她怕一会儿姑娘吃亏。
“放心吧,无事。”阿宁给了她们一个眼神。
白芷咬牙,只得应声退下。
二婢退时顺势带上帘子, 屋内的光线立时暗了下来。
陆昭行坐于紫檀八宝椅上,整个人一半隐于阴影,另一半沐浴在光下。从窗外投进的灼亮的里, 阿宁瞧见有细细尘埃飞舞,屋内静的可怕,连外头风过时带起地簌簌枝叶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陆昭行突然打破沉寂,“知不知道康乐是什么人?若今日我晚来一步, 你的眼睛还要不要?”
他眉峰微拢, 按在扶手上的右手握得极紧。
此处分明是阿宁的屋子, 她这个做主人的反而立在屋中,陆昭行却大大方方地坐着,神色隐怒,颇有几分审问的架势。
阿宁有些不服气,更不喜欢自己似犯人般被他对待。
若不是今日在平阳长公主的府邸坐了大半日,就算不必陆昭行说,她也得自个儿找个位置径直坐下。
虽然这种行为极有可能让他更加生气。
陆昭行的怒火,这晏京城里就没几人能承受。
阿宁淡淡地将目光从他的身上收回,敛眸,牛头不对马嘴回了句,“我没有。”
陆昭行眉皱得更紧,“你没有什么?”
“我没有胡闹,我知晓自己在做什么。”
“阿宁!”陆昭行终是忍无可忍,第一次抑制不住对她吼出了声来。
然,不待他言,便因眼前的情形愣住了。
阿宁秋水般的眸子里波光潋滟,她眼角微红,面色苍白,却始终倔强的咬着唇,不让眼里盘旋的热意涌出,看起来委屈可怜至极。
许是觉察到了他的视线,她故意垂下目光,长长的睫毛在下眼睑投下一片浓密的阴影,叫人看不清她此时的表情。
“阿宁一直都知,这个家里大夫人厌我,陆姝不喜我,可因为有二哥在,所以阿宁一直都觉得无所谓的。可是现在”她忽然抬起眼看她,“现在,二哥也不愿管我了。”
眼里流转已久的热意终于绷不住,顺着眼角滑落。
“反正没人喜我,不如让人一箭让人射死,免得惹人不快。”
她慌乱地用手擦掉眼角的泪,瞳眸经过泪水的冲刷分明变得又清又亮。
陆昭行却分明从她的眼里看到了晦暗与似被人抛弃的绝望与哀伤。
这种目光,仿佛是蝎子的尾针在蜇在了心上,没由来刺得他心间一痛。
他本意是好好教训教训阿宁,省得她以后再像今日这般行事没个轻重,失了分寸。
若放任此事不管,将来怕是要惹大祸的。
今日幸亏他能及时赶到。
可日后她在这样行事,他若不能及时赶到?那她该怎么办?
一切的事情早在他回来的路上已然想好,他原本铁了心肠要为此事罚她。
然而心中筑起的铜墙铁壁和积攒的怒气却被她这陡然流出的泪水给冲刷了个干干净净。
陆昭行一向冷心冷肺,杀人都不带眨眼。
可此时此刻,面对眼前这个纤细脆弱,看起来十分无助悲伤的姑娘,他愣是硬不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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