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明,泛出些许鸭蛋的青色。
几缕日光从远方罅隙透出,柔柔明辉透过窗格洒在外罩秋香色折枝莲纹床帐的月洞式门罩架子床边,染了一室静谧。
只是此时睡在床上的人儿额间满是虚汗,秀眉微蹙,很不安宁。
阿宁瞧见自己正端坐于金碧辉煌,雕梁画栋的殿宇之内,身后簇拥着一群衣饰华丽,恭顺的宫人。
身穿织金妆花飞鱼服的挺拔男子对她躬身一礼,启唇朗声道:“臣,见过太后娘娘。”
礼毕,他缓缓抬起头来。
此人生的儒雅隽秀,面容清俊,是那种话本里写的那种最讨女子欢喜的翩翩书生的相貌,可惜那一脸俊朗生生被那身凌厉得让人腿脚发颤气势给磨得冷厉无比,叫人不敢靠近。
当他视线触及座上之人的时,目光忽如冰雪消融,足以软化人心。
阿宁心下微动,正想开口唤他,却发现自己的嗓子似被什么无形之物扼住了一般,半点声音也发不出。紧接着场景一换,转到了昌平行宫。她看见腹痛如火烧刀绞的自己狼狈地跌落床下,一人面带怪笑地慢慢逼近她,她耳目模糊,口中血流不止
“不要不要”
阿宁拼命挣扎,陡然惊醒坐起身来,右手压着自己的胸口,大口喘息,额上渗满了密密麻麻的细汗。
“姑娘,宁姑娘?”着青色缎面长袄,银红比甲的圆脸丫鬟听见动静快步靠近,满是担忧上前探了一下阿宁的额头,“姑娘怎么了?可是靥着了?”末了她回首对外唤道:“白芷姐姐,你快些来。”
未几,与白芍着装无二的白芷打了帘子进来,她将手中的铜盆搁在床畔的架子上到床前道:“大呼小叫的成什么体统,怎么了?”
白芍道:“姑娘好像梦魇了。”
阿宁脸色发白,难以置信地瞧着眼前不过十五六岁,花儿一般鲜嫩的两个丫鬟,“白芷白芍?”她十四岁那年遇险,白芍分明因替她挡箭而亡。
可眼下一个已死之人怎会突然到了她的面前?
她下意识垂首看了眼自己的手,这双手小巧白皙,却并不光滑,手心甚至有些粗糙,带了一层薄薄的茧子。身为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太后,绝不可能有这般粗糙的手,何况,这双手太过稚嫩分明是双少女的手。
她有些分不清自己的处境了,她应当死在了昌平行宫眼下又是怎的回事?
白芷将床榻旁架子上的巾子打湿,一壁替阿宁擦额上的细汗,一壁道:“姑娘莫慌,奴婢们在这呢,梦都是假的,姑娘无需为梦里头的事情烦心。”想这宁姑娘因刚丧母不久,未从哀恸里脱出身,所以才会魇着罢。
梦么?阿宁下意识收紧拳头,指甲陷入手心的疼痛分明得很。
她心中忽然涌出一种怪异之感。
白芷替阿宁擦拭妥当后道:“姑娘身子可好?若舒坦了便该收拾了。昨日老夫人过来瞧,你已应下今日要同三姑娘她们一道去明礼堂那边念书。文先生素来严厉,知晓你今日要去,早在那边替你备好了位置,若去的迟了,怕是会在她心中落下个不好的印象。”
明礼堂是侯府里专门辟出来的女学。
白芷见阿宁神色茫然以为她还在几日前那事伤怀便劝道:“姑娘此去见了三姑娘,务必要同她好好相处。先前你推她落水之事实在有失妥当,万不可再犯,惹了老夫人不快不说,还要平白担一个不好的名声。”
白芍也劝,“是啊,姑娘万万不可冲动与三姑娘再起争执了。”
文先生和三姑娘这些个久远的名字忽然提起,像是一根丝线将阿宁存封已久的记忆拉开了闸。她愈发攥紧双手,直到感到掌心传来阵阵痛意,一个难以置信的念头缓缓浮上心间,她有些急切地攥住白芍的手问道:“而今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