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毛坟上并未长多少草,青衣用手清理干净后,坐在坟边。他又想起了很多年前,他一个人的时候。那时候也不知道能活几天。每天都担心吊胆,每天都怕第二天就此别过。后来进了“涧息苑”,后来又遇上师傅,会了秘经,懂了医术,又似乎有了亲人。这一切,只像发生在昨天。
这棵桑树依然健在。树是无罪的,只是树皮被剑砍过。
他又去看过了师傅。
回来时圆空不在禅房,在给烧饭师兄烧火煮斋饭。
青衣想圆空心里还是极度悲伤的,只是现在承担了整个寺的事务。不由得他表现出来。
圆空瞥见了他,说,师兄你可见阿毛的骨头?青衣懒得答。圆空以为他去刨坟了。他没有。他只摊摊手。圆空看了看又仔细认真地烧火。火烧得旺,很快饭就熟了。
青衣说,怕吗?圆空拍拍身上粘的草,径直走出去。横空在院里。青衣想追 ,横空挡住他。圆空又跳回来,说,师兄想打架吗?青衣说,你也有这心情。横空嘀咕这俩人怎么了?圆空说,师兄高估我了,我怕得很。青衣上前就劈了一掌,圆空躲得快。横空马上插中间问,到底怎么回事?谁也不说。不说你俩今天都别吃了。吓人,到底这寺谁说了算?我说了算。横空也赖皮。青衣你先说,到底怎么回事?青衣说,没事,心里窝着火。那圆空呢?看师兄不顺眼。你青衣气结。横空说,你俩都太闲了。想想初三怎么办吧,势必会有不消停。
圆空重新跑回厨房,饭他做好了可不能不吃。横空看向天,这风怎么停了?
青衣说,少爷,不知道大师傅会不会回来。横空说,世事难料。大师是睿智之人,不会不知有事发生。
圆空端着碗在屋里,可耳朵是尖着的。
他是希望他们永远这样存在着,哪怕吵嘴,哪怕师兄不给他腌萝卜了,只要人在,比什么都好的。圆空甚至在走神的刹那觉得自己不曾是什么出家人,只是一个旁观者,他希望青衣和横空一直在路上走着,不要倒下。他会给他们递水,给他们赶苍蝇,陪他们摘一朵小花,搞点恶作剧。他们都一天天长大了,还在喝着水的时候就长大了。长大了好吗?长大了竟然多了很多烦心事。不长大好吗?小时候总是盼望着快点长大的。
而他一直是在主动逃亡与被动逃亡中,长大的。
失去,拥有,再失去。
他的心口一阵剧烈疼痛,他压下去,把嘴里的饭努力咽下去。他不会被打倒的。哪怕所有人都离开了,他也要和青山寺共存。
青衣和横空也进来,圆空低着头,没看他们。一副只是吃饭的样子。他们二人也就只是吃饭的样子。
横空先开口说,我要出寺一趟,你们有没有要捎办的?圆空不说话。青衣说,少爷,要去多久?
横空说,去核实一件事情,应该很快的。
去桃花源吗?横空说不是。
少爷早去早回。
还有你们俩,横空说,想打架就痛快打一场,别等我回来还治气。
圆空把碗全收了拿到厨房去洗,连头都没抬。
横空对青衣说,这儿是圆空的家,他不比我们,如今紫檀大师音信全无,你不可再欺负与他。青衣说,谁知道他别扭什么。横空说,我两天内必回。青衣说,少爷到底是什么事非要现在办?横空说,总觉得那个人应该就在附近。是谁?横空说,你先别操心这个。青衣说,朱砚说桃花源的主人回来了。哦,横空看似很平静。
你说,他会不会就是。
横空盯着青衣看,青衣闭上了嘴。
你师傅有没有别的什么信物?
信物?青衣不解。
你师傅孩子的。
青衣说,有。拿给横空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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