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紧张,她的手更是冰块一样冷,同样是妖怪的付丧神三日月,在对比下便显得温暖了。
三日月握住了八重的手,八重一开始时没做出反应,过了会儿弯起手指握了回去。
小姑娘将头转了过来,一滴眼泪随着这个动作从眼眶里滑落:“我不该带你来的。”
八重的声音称得上平稳,抽泣声压得几乎听不到,连颤抖都微弱。
这不是小孩子的哭法。
“如果我一个人来,一目连大人或许会因为可怜我,狠不下心,说不定真的会出来见我。”
“但现在你在,知道我不是一个人了,他绝对不会出现。”
眼泪一发不可收拾,声音里的颤抖渐渐大了,八重握着三日月的手越来越用力,她泪眼婆娑的望进三日月含着新月的眼睛,话却是说给神社主人听的:“一目连大人,没有了你的庇护,我也会好好的。”
“我长大了。”
“我服从你的命令,离开这里,但作为我的神灵,也请你实现我的愿望,无论如何,不要消失。”
在八重所知的故事里,一目连始终存在着,虽然,他从神降格成了妖怪。
小姑娘在另一个世界看到的故事在平安京一件件上演着,虽然有细节的出入,但大体走向没有区别,于是她有自信,一目连绝对不会消失,不同的是,八重这只小妖怪恐怕不会再出现在他的神社中了。
三日月看见八重扯出了一个笑容,一边哭着一边勉强自己笑起来,就算是再漂亮的小姑娘,做出这种表情也不会多好看,但这个表情却深深的映入了三日月心中,带着滚烫的温度。
那是信仰与牵挂,以及一份难以描述的洒脱,那是人性复杂的美丽,是刀剑付丧神本能亲近的人类所特有,却从不为刀剑而绽放的绚栏。
“我许完愿了,”八重用力眨了下眼睛,想把眼眶中的眼泪挤干净,她握着三日月的手放松下来,“回去吗?”
三日月站起身来,脸上是他标志性的笑容,温和沉静又带着些因太过透彻而生出的狡猾:“走吧。”
一大一小手牵着手走出了神社大门,踏上下山的路。八重抹了把脸擦去泪水,强忍着没回头。
山上起了风,风将神灵的话音送到小妖怪耳中。
是一目连的声音:“你的愿望,我收到了。”
一目连声音一出,八重立刻回了头。
林涛阵阵,她没能看见风神的身影。
三日月什么都没听到,微风将他衣服上缀着的流苏吹得微微晃动,他问八重:“怎么了?”
八重转回身,泪痕未干的脸上绽出了一个比刚才好看得多的笑容:“没什么。”
上山时一路飞奔,下山时一步步慢慢走,用时间将泪意冲走。
突然八重停下了脚步,在距离她寄生的樱花树不远的地方。不等三日月问她怎么了,八重主动开口:“我想去看看博雅。”
三日月望向八重看着的地方,小姑娘盯着的正是那棵意义非凡的樱花树:“八重,你想说的真的是这个吗?”
离开一目连神社后,八重确实产生了去探望源博雅的想法,但因为安倍晴明没有去,就算明白他为什么不去,但见到源博雅时要不要提到阴阳师,该如何说话仍是需要好好思考的问题,八重因此犹豫。
不过三日月猜得没错,她停下不走不是因为这个。
八重感觉到了自己肉身的存在。
那感觉像是一个人被分成了两半,一半漂浮在外,一半被埋在土里,而两边的感觉是互通的,八重一方面觉得埋住了自己的泥土厚重潮湿,一方面又觉得泥土凉且润,非常舒服。
一边是身为人类的感触,另一边又是作为一棵树的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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