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的木杵握在手中,控制着合适的力度,一下一下地落下去。先前沈独听见的那种“笃笃”的捣杵声,便是从这里发出。
空气里飘着一点苦涩的药味儿,还有
白旃檀。
是他在天机禅院止戈碑前失去意识到昏倒时曾闻见的那种,并不十分浓烈,幽幽的,隐隐的,是一种让人心安的温和香息。
只是此刻闻着,真切了不少。
沈独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也不知是因为过于专注,还是外面呼啸的风声太大,那僧人竟半点没有听见他刚才发出的动静,依旧站在案前捣药。
于是他费力地抬了自己的手指,摸到了床边。
然后用力地叩了叩。
“咚,咚”
说是用力,可现在的沈独其实也没几分力气,所以声音不是特别大。但比起他刚才那近乎于无声的嘶哑来说,已经好了太多。
至少那僧人听见了。
捣药声一下停了下来。
那僧人转过头来,一眼就看见了角落里躺在罗汉床上c已经睁开了眼的沈独。
浸满鲜血的外袍已经被褪下,换上了干净的白色里衣;素色的棉被本盖在他身上,但或许是因为刚才的动作,往下滑落了一点。
细长的脖颈,凸显的锁骨。
隐约能看见里衣里面包扎的痕迹,有一点点血迹透出来。
平心而论,沈独的皮囊很好,屈指可数的那种好。
眉是墨画刀裁的长眉,沾着几许不散的冷意;眼是一双丹凤眼,但看不出什么浪荡子的勾人意态,幽暗深沉,彷如一口深井,不可见底。
挺鼻薄唇,清冷精致。
完全是造物者的恩赐。
只是——
眉宇和周身透出来的气质,实在是太孤绝c太冷峻c也太凌厉了些。
且加上这些年腥风血雨里走过c积攒起来的凶恶魔名,这天底下有胆子正眼看他的人已经不多了。
此刻这僧人,约莫能算一个。
也不知是不知道他的身份,还是知道了也不在乎,这僧人看见他的时候,目光竟然很平和。
分明是大冷天,可沈独竟从他眼底看出了阳春白雪的味道。
瞳孔微微缩了缩,他叩击着床侧的手指停了下来。
他没说话。
因为他知道自己此刻发不出什么声音。
但奇怪的是僧人也没说话,沈独本以为至少也应该说一句什么“你醒了”之类没用的废话,可等了半天都没等到。
在看见他醒了之后,这僧人也没露出什么惊讶神情,只拎了案角上摆的一只白陶茶壶,往简陋的茶杯里倒了大半杯水,端了过来。
他人彻底转身的时候,沈独便看清了他脸容。
一时一怔。
“咯吱,咯吱”
接着他听到了脚步踩在地板上发出的声音。是正常人的脚步声,完全没有半点习武江湖人会控制和收拢力道的习惯。
这一瞬间,他紧缩的瞳孔,又微微放开了一些。
眼前一暗,僧人已经行至他面前。
先是小心地将他扶起来一些,靠在后面硬邦邦的枕头上,然后才将那茶杯递到了他嘴边,似乎是要喂他喝水。
沈独心里莫名地一阵烦躁。
他眉头拧了个死紧,也没张嘴,直接偏了头避开,只费力地抬了自己肩膀没受伤的左胳膊,将茶盏从对方手中接过。
埋下头来,他慢慢地喝了两口。
不是茶水,只是普通的白水。
温温的。
应该是一开始就已经烧开了,在案上放了有一会儿,所以温度不高不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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