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最黑暗的那段时间,我们的驻扎地突然着火了,火光烛天,烟灰冲鼻,火舌一下子伸到了我所在的帐营里。我在一片嘈杂声中醒来,也让烟气狠狠地呛了一下。我正准备逃离时,一道身影闯入了我的帐营内,拉起我的手臂,护着我便往外跑。
外头,许多士卒正努力地控制火势,只是天公不作美,这时候的风正好壮大了火势。眼看着这处驻扎地就要烧成一片狼藉时,风势又小了许多,士卒赶忙加快了灭火的速度,足足半个时辰,这火才算彻底灭掉。
此时,有士卒来向将领汇报,除了粮仓,其他帐营均有不同程度的物资损伤。闻此,众人皆觉得奇怪,为何独独那粮仓毫发未损呢?
那名将领道,这其实是新上任的将军为了锻炼军队的应急能力而安排的一场演习。
“一穿上戎装,你们就该明白四个字:时不我待!听见了吗?”
众将士答声响彻云霄:“听见了!”
我处于其间,也感到了他们强烈的家国情怀,一时间,我的血液也沸腾了起来。
我走向自己那被烧得半毁的帐营,想看看自己的行李是否还完好。净鹄也上前来帮忙将那些倒塌的支架搬开,他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方才的火灾里,苏月似乎并不害怕。”
我浅浅回眸,一字一字道:
“因为,我见过地狱的样子。
七月下旬,关外的战事越发紧张了。我每日都是在众将士的操练声中醒来,又在暑气稍微消退一些的子夜时分才可入眠。军中的物资所剩无几,从给我送来的吃食里就能看出来,据说军队起初汲水的浅河也开始断流了,就是在这危急时刻,那位井将军仍不急着长驱直入,还在处处为敌人挖陷阱,吸引敌人的注意力,一点一点地削弱敌人的势力。
我未有料到,这夜,那名井将军竟然寻上了我。
“苏姑娘,我们将军要见你!”
帐营外响起这么一道不容拒绝的声音。
面对不信任的人,我都会隐去自己的真实姓氏,故而这些士卒都以为我姓苏。整理了一下仪容后,我随他们来到了将军的主帐前,士卒伸出了手臂,让我停下脚步,然后由另一位士卒步调稳健地进入帐内禀告。
不多时,我前方的士卒掀起帐幕后让开了两步,示意我可以进入了。我暗缓心神,平复心头那一丝波澜,提步入内。
这主帐中的布置与我所想象的大致一样,巡了一眼后,我的目光便落于那名井将军身上,高挑,健硕,还有在沙场上历练出来的男子气概。见我来,他长臂一挥,身后的披风猎猎作响,也许是因为连续作战,疲惫而缺乏休息,他那微沉的男性嗓音有些磨耳,“邀姑娘,坐。”
他知道我的真实姓氏,我并不觉得惊讶,让我惊讶的是,他的案几上除了有堆积如山的信函密令和兵书图纸,还有一本嘉牧名士魏则尔的诗集——《剑气歌》。我收了目光,落座。
井将军却未有落座,与他对视,我还需微微扬起头,如此一来,他身上的威势便团团将我包裹住了,让我心生不安。我将座位上的扶手握紧了几分,竭力平稳地问道:“将军召见我,所为何事?”
“我听闻,日前姑娘将我的两名士卒击倒了?”
闻此,我趁机起了身,从他的威势压迫中抽身,寻回一方战地,我迎上了他的眸子,半真半假道:“当日是苏月任性妄为,两位士卒有意不伤我,我却在无意中伤了他们,还望将军见谅!”
他面容冷肃,即便是笑,也有几分瘆人,“是我军中士卒能力在人之下,我为何要怪罪姑娘?”
“邀姑娘。”他那略微冷厉的眸光直指向我,道,“邀姑娘是月门主唯一的徒弟,得月门主真传,武艺超群,不知可愿意为本将军做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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