蹊园的湖水面上凝了一层冰霜。
雪地里偶尔有两只觅食的雀儿。
我递给侍女一个香囊,让她给我装些米粒来。而后,我将米粒撒在了檐下,一抬眼便见尧沚提了一坛酒进了我的院子,我长长地“哟”了一声,取笑他道:“尧公子今日可真得空,竟然造访我的院子,真是蓬筚生辉啊。”
待走近了后,他扬手便是将一把冰雪砸在我头上,他乐吟吟地看着我,那还有冰雪渣子的手被冻得通红,也不知他为了给我来这么一招蓄意了多久。我掸去脸上的雪后,嗔道:“你当这坛酒就能给我赔罪?”
“谁说是要用酒给你赔罪的?你一向是滴酒不沾,此回也不许沾。”他抬手剥开我的发丝,取去那些冰屑,只是,好些冰屑已经贴着我的头皮融成了雪水,甚是冰凉刺激。
入了屋内,尧沚把酒坛打开了,一阵微醺的香气逸了出来,还伴随着一股酸而甜的味道,我眼前一亮,凑了过去,见酒坛里头所盛的并非酒液,而是我最是喜爱的冰渣桑葚时,我惊呼出声来。
尧沚向我挑挑眉,一脸得意:“怎么样?”
我随口奉承了一句,便要让侍女取来勺子,尧沚却让我改口令侍女取来一盆温水。
我们净过手后,徒手伸入酒坛中,直接取桑葚吃,又酸又甜的滋味在舌尖迸发出惊喜,令人心头大快。我问:“哪里寻来的?这么大一坛,放至现今,居然还没有坏。”
尧沚笑笑:“喜欢便好。”
我的手指头已经被冻住了,我边吮着上面的汁液,边为其解冻,我道:“还真舍不得吃,就怕一下子就吃完了。”
尧沚用帕巾拭着手,道:“开了封,不快些吃会坏的,待到明年夏日,又会有新鲜的了,你还愁个什么,吝啬个什么。”
我看他正整理着衣领,是即将要离去的模样,于是问他:“你要去哪?”
“我接了任务。”他自然不会透露那是什么任务,他只调侃我道,“往后半年里,你怕是要见不到我了,你可别太想念我。”
我怃然自失,霎时间不知该如何回话。见他就要匆匆离去,我将他拉住,我为他正了正毛领,然后道:“稍等一下。”
我入里间取出了一件足以抵挡冬雪的斗篷,替他披上,“这斗篷我也准备了好些时日了,今日总算是送到了你手中,虽然这不是我亲手所制,但”
“那等我们下次见面时,你就送我你亲手做的。”他先声夺人,眸中一片暖意。
我微笑着,应下,“好。”
我就这么看着他从风雪里来,又走入了风雪之中,天地都安静,唯有雪花跌碎在掌心的声音略微冰冷。我将那抹雪水握住,抵在心口处,久久不放下。
人间风雪正盛,庙堂之上亦然。
月夺城欲安插更多门人入朝中,但有两个他尤为看重的人却被两朝元老佘云可所打压,使得月夺一直未能如愿。
人们对佘云可的评价是刚正,是古板,数年前,其子涉嫌贪污,被检举后,他大义灭亲,不曾为其说话c开脱。
但有多少人知道,如此贞义之臣,也暗贪巨款?
“那当初他将儿子送入狱中,是舍子保身?”我讶然。
月夺城颔首。
后来,有低品官员上奏佘云可的罪行,或奏折被扣留,或因皇帝念其德高望重c丰功伟绩,此事终不了了之。虽然皇帝已有削佘云可之势力的意识,但佘云可仍执掌大权,举足轻重。
月夺城短期内不会离开勋州,因为这边尚有大量事务等待他解决,他见我终日在屋里发闷,便想让我独自去锻炼一下。
他让我进京查一位重臣。
商篪。初初从他口中听见这个名字时,我心口蓦地一凉。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