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脸红凝露学娇啼。霞觞熏冷艳,云髻袅纤枝。
”
皇帝吟罢,只是凝视着她,似乎要从她脸上寻出一丝映证。
两下无言,有一痕尴尬从眼波底下悄然漫过,嬿婉垂首脉脉道:“皇上说的这些,臣妾不大懂。”她露出几分戚然,几分娇色,“皇上是不是嫌弃臣妾不学无术,只会弹个筝唱个曲儿?”
皇帝笑着捏一捏她的脸颊:“你不必懂,因为这阕词说的就是你这样的美人。你已经是了,何必再懂?”嬿婉悠悠笑开,唇边梨涡轻漾,笑颜如灼灼桃花,明媚得让人睁不开眼睛,可是心底,分明有一丝春寒般的料峭生生凝住了。她忍了又忍,趁着皇帝浓醉,耳鬓厮磨的间隙,终于忍不住问:“皇上,臣妾伺
候您那么多年,您到底喜欢臣妾什么呢?”
皇帝将沉重的额头靠在她肩上,丝绸柔软的质地叫人浑身舒畅:“你性子柔婉如丝,善解人意,又善厨艺,更会唱昆曲。朕每次一听你的昆曲,就觉得如置三月花海之中,身心舒畅。”
嬿婉心头微微一松:“可是臣妾也快不年轻了。宫里颖嫔、忻嫔、晋嫔、庆嫔都比臣妾年轻貌美,皇上怎不多去陪陪她们?”皇帝醉意深沉,口齿含糊而缓慢:“她们是貌美,但是美貌和美貌是不一样的。颖嫔是北地胭脂,忻嫔是南方佳丽,晋嫔是世家闺秀,庆嫔是小家碧玉。而你,令妃你……”他伸手爱惜地抚摸嬿婉月光般皎洁
的脸,“你跟如懿年轻的时候真是像。有时候朕看着你,会以为是年轻时的如懿就在朕身边,一直未曾离去。”嬿婉仿佛是挨了一记重重的耳光,这样猝不及防,打得她眼冒金星,头昏脑涨。她只觉得脸颊上一阵阵滚烫,烫得她发痛,几欲流下眼泪来。她死死地咬住了嘴唇。那样痛,仿佛只有这样,才可以抵抗皇帝的话语带给她的巨大的羞辱。嬿婉原是知道的,她与如懿长得有些像,但是她从不以为那是她得宠的最大甚至是唯一的原因。她懂得自己的好,她懂得的。可是她却未承想,他会这样毫不顾忌,当着自
己的面径直说出。
他,浑然是不在乎的,不在乎真相被戳破那一刻她的尴尬,她的屈辱,她的痛侮。
有夜风轻叩窗棂,她的思绪不可扼制地念及另一个男子。曾经真正将她视若掌中瑰宝的、心心念念只看见她的好的那个男子,终究是被她轻易辜负了。
而眼前这个人,与自己肌肤相亲、要仰望终身的男人,却将她所有的好,都只依附于与另一个人相似的皮相之上。她看着醉醺醺的皇帝,忍不住心底的冷笑。如懿?他就是那样唤皇后的闺名。他唤颖嫔、忻嫔、庆嫔、晋嫔,还有自己,令妃,都是以封号名位称呼,全然忘记了她们也有名字,那些柔美如带露花瓣般的
文字聚成的名字。
原来她们在他心里,不过如此而已。人与人啊,到底是不一样的。她轻吁一口气,以此来平复自己激荡如潮的心情。她擎起酒杯,默默地斟了一盏,仰头喝下。酒液虽有辛辣的甜蜜,入口的一瞬却是清凉。她又斟一盏,看着白玉酒盏玲珑如冰,剔透如雪,而那琥珀色的
酒液,连得宠的忻嫔和颖嫔也不能一见。唯有她,伴随君侧,可以随意入喉。
她这样想着,胸口便不似方才那般难受。皇帝只醉在酒中,浑然不觉她的异样。嬿婉想,或许在深宫多年沉浮,她已经学会了隐忍,除了笑得发酸的唇角,自己也不觉有任何异样。
皇帝爱怜地望着她:“朕看着你,就像看着如懿当年。可是你的性子,却比如懿柔软多了。如懿,如懿,她即便温柔的时候,也是带着清刚气的。”
十月二十三的夜,已经有疏疏落落的清寒,殿中的宝珠山茶硕大嫣红的花盘慵慵欲坠,红艳得几乎要滴出血来。每一朵花的花瓣都繁复如绢绡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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