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自继续着先前的话题。
柳大户端起酒碗,皱起眉头,冲着金不换不悦道:“怎么还杵在这儿?你也不是不知道,就算是我那岳父大人,也从没从我的碗里蹭去过一口酒啊。”
金不换睁开眼来,将屋内环视一番,叹道:“老话说得好,弹琴废指甲,说话废精神,大家都是街坊邻居,你们就忍心看着我说得口干舌燥,连口酒都喝不上?”
“这话我可听不下去了。”
张老二将双手抄在袖管里,抖着肩膀说道:“金不换,咱们现在还不是连襟儿吧?就算是连襟兄弟,你也要讲良心好吧?你摸着胸口问问自己,但凡你有新的段子讲来,我们谁没请你喝过酒?昨天就那太子的事儿,你说了喝了多少碗?”
“是啊!”
徐冬生拈起一颗略有发烫的油炸葫豆扔进嘴里,嚼得咔嚓作响,瘪嘴说道:“就说这葫豆吧,以前咱就知道干炒,人家小石随便一句话,就能翻出个油炸的新鲜玩意儿。你要能像他那样,别说一口酒,就是整碗酒我也请了。”
柳大户深以为然,道:“或者又说,今儿还有什么关于太子的新段子,我也请了。”
另一桌有人笑道:“有段子就趁早啊,别等小石来了,又没你什么事儿了。”
金不换从进屋到现在始终淡然的脸色终于变了,有些悻悻,也有些恨恨,叹道:“夺他人口中之寒食,路小石,你非大丈夫也!”
众人哈哈一笑,不再理会他。
“啪!”
金不换到底是说书人,见众人不理会自己,于是自顾向前挪上一步,将折扇重重敲在徐冬生的酒碗旁边。
果然,屋内众人又将目光投了过来。
金不换窘红的脸上不由得有些得意,缓缓道:“今儿还真有新段子!”
他将折扇轻轻放在桌上,一屁股歪坐在空着的长条板凳上,右手胳膊撑在八仙桌面上,手指轻敲桌面,将众人扫视一番,压低了嗓子,道:“我大王朝的诏明太子死了。”
随着金不换的一系列动作,屋内众人都伸长了脖子,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而听得他神神秘秘冒出这一句话,众人齐齐嗨了一声,失望又不失望,一番笑骂。
柳大户更是不满,道:“这算什么新段子,我家那不出门的婆娘都知道了。”
金不换嘿嘿一笑,眼角皱纹里溢出些很是斯文的猥琐,低笑道:“你们就知道太子死了,可你们知道他死在了洞房里吗?”
众人齐齐发出一声“哦?”
柳大户瞪目道:“真的假的,还有这种鸟事儿?”
张老二挑眉道:“那是办完事才死,还是没办事就死了?”
金不换面色一变,正经道:“你们别太龌龊了,严肃些好不好?这可是北氐国的一个大阴谋啊!”
屋内一片安静,柳大户和张老二也正襟危坐。
金不换慢悠悠拿起折扇,嘶地一声刷开,和脑袋一起轻轻晃着。
柳大户怔了半晌,瞪眼道:“说话呀,怎么阴谋了?”
金不换风轻云淡地看着柳大户,像看白痴一样。
柳大户回过神来,赶紧伸出双手,把面前的酒碗向前一送,完全忘记了他才说过他那岳父大人都没有从他碗里蹭过酒喝的狠话。
老张二也赶紧将盛着不多葫豆的盘子向前轻轻推送。
金不换满意地点点头,用一种为人岳父般的姿态随意地端起酒碗,呷上一口,叹道:“这事儿说来话长。”又伸手在张老二盘中拈出一颗油炸葫豆丢进嘴里,边嚼边道:“但是凡事都有个头儿,而这事的头儿,还得说到那奸贼。”
众人再次齐齐发出一声“哦——”
但这一声哦,表现的却是果然如此的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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