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仅着寥寥几笔,写那日北风狂做c寒意入骨云云,写广宁将士面对卓勒泰穷兵黩武,死守不退,杀敌八千,自损五百,城墙之上,残肢挂壁,城墙之下,尸骨垒梯,广袤的辽东大地,被血浸染成鲜红。
在战争与死亡面前,笔墨多寡无甚意义,只有真正参与其中的人,才能用看尽残景的眼睛c嗅满血腥的鼻子和听便惨嚎的耳朵,以战栗的灵魂,描绘出那是一番怎样的人间炼狱。
晨光微熹,卓勒泰第二次退兵了,广宁城第二次守住了,那一夜之漫长,唯有尸横遍地的城墙在无声诉说。
元卯肩膀中了一箭,却强撑着在城墙上指挥到了最后一刻,韩兆兴则号称要带领将士们准备巷战,在最危险的时候躲下了城头。
两次战役下来,晟军死伤近两千,城墙破损严重,物资消耗了七八,能够撑到卓勒泰退军,完全是吊着那一口气。
由于广宁守军大多来自辽东c甚至是广宁,悲怮和恐惧一夜间侵袭全城,士卒身心俱疲,城内暮气沉沉,斗志正在弥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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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李伯允召集所有官将议事。
“能战者不过千,临时征召的壮丁也只有两千,风神大炮的炮弹所剩无多,火铳倒是还未用,但士卒未加训练,恐难当大用。”韩兆兴陈述完军情,重重叹道,“李大人,此一步悬崖啊。”
李伯允抚着花白的胡须,眼眸虽已浑浊,却不减睿智,他沉默片刻,道:“将全城十三岁以上的男丁和身强体壮的女人都征召入伍。”
“这这女子与小儿,怎能御敌啊。”
“众志成城,方可御敌。”李伯允沉声道,“无论如何,我们要撑到援军到来。”
陈宇隆道:“即便援军准时抵达,我们也还需等上十八个昼夜,广宁恐怕挡不住下一波攻击了。”
“挡不住也要挡,难不成将广宁百姓饲与虎狼吗。”
胡百城扶额道:“李大人,你是文官,我等乃武将,这守城这守城他不是说守就守得呀。”
李伯允正色道:“我李伯允身为辽东总督,痛失辽北七州,已无颜面对辽东百姓,若让广宁门户大开,流毒中原,我万死不能辞其咎,广宁城决不能破。”
韩兆兴转过了脸去,面色极为难看。
李伯允环视四周:“难道诸位同僚,都已丧失斗志了吗?”
陈宇隆躬身道:“李大人不曾参与此战,不知金贼之凶险,我等并非丧失斗志,只是权衡敌我之优劣c众寡c强弱,实不能战啊。”
沉默许久的元卯开口道:“那依你之意,该当如何?”
陈宇隆面有难色,瞧瞧看向了一眼韩兆兴:“这”
元卯鹰目一瞪,突然声色俱厉:“你说我不能战,难道你要降金不成?!”
陈宇隆慌了,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末将绝无此意,请总督大人明鉴,末将只是”
李伯允挥手制止:“我想听听有益的意见。”
韩兆兴道:“李大人,劝和不等于劝降,若广宁当真守得,我们又怎会愿意妥协?我怕的是他日城破,卓勒泰屠光全城啊。”
元卯道:“卓勒泰也曾坑杀降俘六万,怎知广宁不会步其后尘?再者,韩将军想怎么和?通商吗?互市吗?赔款吗?还是你想割地啊?!”
韩兆兴瞪直了眼睛,大喊道:“元卯,你莫要胡说八道!”
割地等同卖国,谁敢担这样的名声。
“那你想要怎么和?卓勒泰举兵七万,带着城槌大炮,是来跟你和的吗?他要和,早在潢水边上就跟你和了。”
韩兆兴气得脸都青了:“你你你不愿和,你告诉我,广宁怎么守?一千弱兵,两千平民,再加个千疮百孔的城墙,如何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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