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暮卿并非是个不辨是非的人,因而她心中也最是明白,在那宅院前对苏涣说的一番话算是迁怒,可事情已然发生,除却面对之外也别无他法,沈暮卿想着,大抵此后二人之间再难会有坦诚亲近的时候,而思及此处,她便觉得有些可惜。
梨书将她睡乱的头发梳理整齐,束在身后,瞧着外边儿天色已经暗下,想来今日回不去皇宫,好在她离开之时与清书说明了事由,希望皇后莫要担忧或是怪罪。
“主子,晚膳酒楼中已经备下,可要奴婢去传?”
沈暮卿摇了摇头。
她手心中是一块两指宽的玉佩,色泽算不上是十分上乘,可对于沈玥之而言却是意义不凡,因为这是她爹娘当年的定情信物。
沈家男子娶妻,不求门当户对,只要是良家女,二人情投意合,便是能够成就一对,而正是因为如此,沈暄与姚氏能结为夫妻,也算得上是两情相悦。
姚氏家中并不富裕,在如此乱世,书香门府若无从官之人,定是会过的十分艰辛,而姚氏自小乖巧懂事,常替母亲做绣活贴补家用,自然也就瞧不上那些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
至于沈暄,作为庆陵独大的沈家嫡子,上面有个自小从军征战沙场的哥哥,便显不出什么优势来,于是当姚氏初初听闻他时,也是如旁人一般将他当做无能之辈。
沈暄心仪姚氏,那时候已经是非她不可,知她心中所想,便是脱离了沈家,从一家酒楼的跑堂做起,用了大半年的时间,才凑足了这么一块玉佩的钱,将其作为信物送到姚氏手中。
沈家嫡系的二少爷为了一个女子自贱身份,此事在庆陵之中也算是传开了,有些人当是美谈,有些人则当是笑柄,总之那时候太夫人将其视为后者,即便沈暄求娶到要是,她也不曾给过多少好脸色。
而当年沈暄被逐出族谱,沈玥之与姚氏更是被迁入奴籍,张氏要收缴二叔家所有的财物,沈玥之便是怕自己保不住这枚玉佩,才将它托付到她手中。
沈暮卿犹记自己当初说会随身护着,断然不会被任何人抢去,可前世她却将玉佩丢在了战场之中,而今生玉佩犹在,人已不知身在何方。
她又能护住什么?
没那个用晚膳的心思,沈暮卿早早便熄了烛火,直至窗外明月高悬,她已是将自己的前世回味一遍,却是丝毫没有睡意。
除却征战,前世她又做了些什么?
寂静的屋中,传来推门的声响,来人动作小心,好似是怕惊扰了屋中人,沈暮卿闭上双眼,却带着十分的谨慎提防。
可那人只是驻足在帘外,一只手悬在半空,还未触及纱幔,却又放下。
是苏涣。
他的屋中从不点香,身上也不会沾染上什么气味,可仅仅只是透过双目微微眯起时的那道缝隙,沈暮卿便是能瞧出那是苏涣,着实是有些奇怪。
苏涣大抵只是来看看,他在那儿停留了不多时,转身离开。
沈暮卿却是难得有了困意。
安神的香缭绕鼻尖,沈暮卿梦见前世苏岐登基,立自己为皇后,华服加身,凤冠压头,是出嫁,亦是母仪天下。她记得当时的自己并无作为新嫁娘的欣喜与不安,而仅仅只是身为皇后该有的气势在心间练了百遍千遍,使她一步步走的万般沉重。
那一场嫁娶于她而言,就像那每一场征战厮杀,有着明确的理由,又何谈那些剪不断,理还乱。
晚间之时,连庆恒果然回到了酒楼之中,只是有些地方正乱着,他便回的晚了一些。
苏涣还没睡,就着明亮的灯火,翻看着一本治国之策。
“殿下。”连庆恒上前行礼,而后起身,将一封信放在他的手边。
瞥一眼那熟悉的字迹,苏涣并没有打开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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