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

    弗兰茨·霍尔特颤颤巍巍地喝了好几口酒，这才心满意足地躺在阿姆兹为他铺好的草堆上，篝火烧的正旺，阿姆兹捡了足够多的枯柴，可以用整个晚上。

    驴车驶出峡谷，在平坦的荒野上狂奔了整个下午，终于在日落前开进了一片松树林。然而，他们在渐渐昏暗的松林中迷失了方向，只得停下来，等到明日天亮再找路离开。

    阿姆兹光着膀子，用树枝扒拉开燃烧的柴火，从火堆底剔出两颗烧的烫手的山芋，扔了一颗给弗兰茨。

    “吃吧，这树林里除了松果就只有这个了。”

    弗兰茨捡起地上的山芋，嘿嘿笑着，丝毫不惧表皮的高温，一下将山芋掰成两半，就着红酒吃了起来。

    他边吃边说道：“能有吃的就不错了，我记得年轻的时候，有一回去南边的绝望沼泽，足足饿了半个月，硬是靠着吃黑泥水活过来的。”

    “绝望沼泽是什么地方？”阿姆兹边吃着山芋边问道。

    弗兰茨很认真地看了他一眼，似乎对他的问题有些吃惊，确信阿姆兹不是开玩笑之后，这才笑道：“死人都不愿意去的地方咯。”

    弗兰茨反问道：“小伙子，你来自哪里？”

    阿姆兹摇头道：“我不知道。”

    “不知道？”弗兰茨讶声说道：“竟然有人不知道自己的来处？”

    “很奇怪？你不是第一个问我这个问题的了。”阿姆兹不以为意，他掰断了一根枯柴投入火堆，慢声说道：“我记不起过去的事情。”

    弗兰茨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如此一来，阿姆兹不认识绝望沼泽就在情理之中了，“不记得也好，人生悲苦，少一点记忆，就少一份烦恼。”

    阿姆兹再看弗兰茨，这个看似玩世不恭的糟老头子，此刻多了许多与年纪相符的沧桑和老态。弗兰茨猛灌了几大口红酒，羊皮酒袋完全干瘪了下去，老汉又从驴车上像变戏法似的拿出了圆鼓鼓的一整袋子酒，笑嘻嘻地拔掉木塞，豪饮起来。直到他停下来，发出满足的叹声。

    阿姆兹这才问道：“你呢？”

    “我？”弗兰茨微笑，他将酒袋塞好挂在腰间，慢步走到篝火前坐下，“我就是个失败的人，你听过吟游诗人吗？”

    阿姆兹盯着他，摇摇头。

    “也对，你都不记得事情了，怎么还会知道呢？”弗兰茨苦笑道，他就势躺在了草堆上，仰头望着天上繁星，若有所思。

    “我年轻的时候，可是两大王国最出色的吟游诗人，我从不在市集吟唱，我所歌颂的，都是人族帝王，国王每逢盛宴佳节，都要派人寻找我，把我带到富丽堂皇的王殿，歌颂古今。想不到吧，人们还给我冠上了‘颂君者’的称呼。”

    “可是你现在怎么变成这样”阿姆兹沉吟片刻，略带抱歉地说道：“我是说，你的嗓子”

    “你是想知道为什么‘颂君者’弗兰茨·霍尔特美妙的嗓音变成如此？”弗兰茨无奈一笑，平静地说道：“我三十岁那年，应邀前往克顿玛尔王国国王卡里昂一世的生日晚宴上，吟唱颂歌。”

    阿姆兹平静地看着他，低声问道：“那天晚上出事了？”

    “开场一切都很完美，小家伙，你知道的，我的颂歌c我的嗓音能让克顿玛尔任何一个女孩为我所迷，我歌颂了卡里昂一世的功绩，在他的统治下，克顿玛尔国泰民安。”

    弗兰茨·霍尔特还在回忆着那时候的场景，他永远都不会忘记，只是这时候，阿姆兹看得出来他有些伤感，可弗兰茨还是突然笑了起来。

    六旬老汉喝了几口酒，开怀笑道：“时隔三十多年，我仍旧记得那首颂歌的每一个字，我觉得他是我这一生最棒的杰作之一。我唱一段给你听好不好？”

    阿姆兹这次没有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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