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对方突然停了下,他问道:“朱先生,当初没有砖机,你们在砖厂应该很苦吧?”
“苦?当然不是了。”
听到这个问题,朱敏不禁笑了,“那时候也不是砖厂,就是生产队的砖窑,虽然要费力气,却比在村里挣工分舒服多了。”
“那时候农村最苦,尤其是夏天双抢的时候,凌晨三四点就得下田,抢种抢收不能耽误,反倒是烧砖烧瓦,只要点了窑火,看着灶门就行了,一烧就是六七天,比下地舒服多了”
说起往事,朱敏带着几分唏嘘。
他这辈子最好的时间消磨在了农村,开始在硅谷创业的时候,他都已经到了不惑之年,一晃三十年过去了,如今坐拥亿万身家,再说起过去那些旧事,他突然发现,心里竟然也变得平静。
陈乔山听得只摇头,他两辈子干过最辛苦的事就是搬砖,没想到朱敏竟然把搬砖当成了偷懒的方式,还真是有几分讽刺的意味。
朱敏这时问道:“你真在砖厂干过?”
“朱先生,我是农村出身,我父亲的年纪和你差不多,他在农村生活了大半辈子,其中很长一段时间都在砖厂,我这也算是子承父业。”陈乔山摊了摊手,他知道问题出在哪,却又不能证明什么。
决定一个人命运最重要的因素是出身,其次是运气,相比之下,个人的努力是最无足轻重的,这是经济学家弗兰克奈特的理论,听上去很不鸡汤,也很让人无奈,但这是最普遍的现实。
如果不是陈乔山,陈家姐妹上大学之前,不可能走出邓州。
陈夕陈婉哪怕真的考上北大,姐妹俩很大的几率也得为房子车子搭进去半辈子,最终也就是成为一个中产。
朱敏明显很是惊讶,面前这个青年和女儿差不多大,如果不靠父母,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对方也是一位创业者。
“陈先生,康盛是一家互联网公司?”
“是的,我们专注于互联网社区平台的研发和运营,目前来说还是一家初创公司,但我们拥有完整自主知识产权的产品。”
面对硅谷的知名华人创业者,陈乔山抛弃了谦虚那一套,虽然两人的业务没有任何的交集,但谁能知道未来会如何,人脉就是这么建立起来的。
朱敏看了看手里的名片,最近几年国内的互联网很火爆,他在硅谷都听说了,不过对于康盛科技,他是一点印象都没有,至于名片上的总裁职位,还有所谓的自主知识产权,他并没有太过在意,对于陈乔山,他倒是有些好奇,“你也是程序员?”
陈乔山实话实说道:“我不懂代码。”
“那你负责什么?”朱敏是硅谷最早一批互联网创业者,网络在美国还没大规模普及的时候,他就开始用网络思维做软件,对于他们这一代创业者来说,所有互联网公司的创始人都是码农,这几乎都成了硅谷的定律。
陈乔山一笑,想起朱敏曾那句很有名的话,不由起了开玩笑的心思,他说道:“fullcticar!”
严小沁听了半天,这时不由一愣,全职乞丐?
朱敏却是一愣,他没在意字面的意思,而是下意识地往深层去理解,越琢磨,他越是觉得这句话有意思。
他还清楚地记得,第一次创业的时候,手里就五千美金,为了把项目继续下去,只能融资。
九十年代初的硅谷,是白人的天下,互联网属于高新技术,亚裔码农得不到任何的信任。
朱敏还清楚地记得,那个阶段,他跟乞丐还真没什么分别,根本无心做产品,也没时间关心这些,最重要的工作就是约见投资人,一旦没有后续的投入,他随时都有破产的可能。
虽然时过境迁,早已过了为钱担忧的阶段,但是朱敏对创业的坎坷仍然心有余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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