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叔颐简直不敢相信这一切成真了。从她第一次听到大学开始向女子敞开怀抱之际,她就不知多少次梦见自己坐在曾经只有男人才能到达的教室里。
在永宁时,祖父c父亲c长辈们不断地叹息中,庄叔颐不知道听到过多少次“你要是男子就好了。”仿佛那一层性别的皮囊阻碍了非常重要的东西一般。
庄叔颐从未觉得她与哥哥之间有什么不同。他们都有两个耳朵,一双眼睛,一个鼻子,长着人的模样,哥哥甚至没有她跑得快呢。
直到她发现,女子所不能抵达的那些边际。大姐曾经的死讯,给过她当头一棒。不管在她眼里有多么伟大,多么厉害的大姐,在世俗里仍然只是个女人,一个必须在婆家的磋磨之下讨生活的女人。
在得知真相的那一刻,庄叔颐几乎要心灰意冷了。如果连大姐这样强大的人都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那么她不断地努力,不断地挣扎,又有什么意义呢。
终究不过是一场空虚的梦。
“榴榴?”扬波轻轻地抚摸怀中激动不已的庄叔颐,半天没有听见她的声音,这才出声唤她。
庄叔颐这才从自己的思绪中挣脱出来。那些过往的遗憾c无奈,如今变成为了这份欣喜之中最叫人痛快的地方。
她做到了,千百年不曾被打破的界限。她像个男子,不,比一般的男子更为厉害。不是人人都能考入大学的呢。
“阿年,我真的要去上大学了。这不是梦吧!”庄叔颐拼命地尖叫起来,排山倒海一般的快乐向她扑来,她抑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激动紧紧地抱住了扬波。“天哪,天哪,天哪!”
“这不是梦。这是真的。我的女大学生。你做到了当初说的一半。”扬波笑着搂住她,又有些担心她会不会把自己的喉咙给喊破了。反正他的耳朵都快被这尖叫声给震聋了。
“什么一半?”庄叔颐已经喊得有些缺氧,脑子晕乎乎的。
扬波看她那满脸的潮红,戳了一下她的酒窝,笑道。“你不是放话说,要做女校长的吗?现在可不是一半。”
“对哦,对哦。”庄叔颐已经喊累了,将自己的脑袋靠在他的手掌上,轻轻地松了口气。“现在才是开始呢。”
她的人生,她新的人生现在才要开始呢。
世界仿佛都在绽放着喜悦的烟火。和庄叔颐一样兴奋的,除了扬波,还有一个庄伯庸。这一回,真是谁也别想阻止这对疯狂的姐妹了。
庄伯庸那是整整雇了一队的锣鼓队c舞龙舞狮子的,甚至还有踩高跷,表演杂技的,从街头走到巷尾,到处散糖果c红鸡蛋什么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大名鼎鼎的庄蝶小姐要结婚了。
若是庄叔颐还清醒,她必定是头一个拉住大姐的。干这么高调的事情,实在是叫她打从心底感到害臊。但是呢,自从那张薄薄的纸张被扬波念过之后,便是滴酒不沾,庄叔颐也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了。
她甚至加入了那游行的表演队伍,欢快地跟着起哄笑闹,像极了一个疯丫头。她真是高兴坏了。
好不容易得了空闲,出军营来找庄伯庸的郝博文正巧便遇上了这一幕,他目瞪口呆地拉了扬波问道。“她们家还有第三个妹妹吗?怎么和你家的庄叔颐长得这么像?”
扬波翻了个白眼。“没有。还有快松手。我要跟不上了。”
虽说扬波没有庄叔颐玩得那么疯,但是他还是要好好地跟着自家的太太,在这吵杂的人群里护住她才行。否则,这一转眼,人就得没了。
郝博文只好松开手,然后跟着上去,他硬着头皮问庄叔颐。“恩,你大姐在哪里?”
“呸,滚。”庄叔颐就算已经高兴得忘乎所以,在这等原则上的事情还是保持理智的。像他这种流氓无赖,想娶她大姐,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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