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又开始刮起来，有莹莹绿光借风力飘过来，凑近看君姜才意识到这发光的是小虫，而更远的枯木虬根处，有密密麻麻的同款虫子正从枯木周边的土壤里钻出，只停留片刻便扑棱翅膀飞向空中，然后在树干周围处聚集，良久，慢慢成型，是一张笑容可掬的脸，可君姜就是看着心底发颤。

    说来也是奇妙，即便有风，绿光虫群只是围着这一棵枯木聚集飞旋，而在她背后那些光芒聚不到的地方，依旧染了墨般。一片漆黑。

    人脸枯木又近了些，树木四周已经变得莹绿，那虫子成型的嘴巴一张一合，趁着无声息的凉风，平白生出一种阴森感。

    那一天遇到的事情，君姜很多年以后都记得，因为无数次午夜梦回时，那张长在枯木上、笑起来诡异危险的人脸都会出现，像一双无形的手一样一直扼住她的咽喉，让她得不到片刻喘息。

    如果早知道这场交易是如此煎熬，她决计不会答应，只是对于当时的君姜来说，灵魂不灭的永生和至高无上统领死亡异族的条件实在是太诱惑了。

    也是直到此时此刻，君姜才意识到那人常挂嘴边的代价原来都是存在的。

    君姜笑了，这突如其来的笑让陈端墨有些惊恐，她下意识握住手，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可君姜只是笑，笑着笑着眼泪竟然夺眶而出。

    她竟然又哭了？

    君姜原本就是小孩子模样，只是从来不笑，经常一副冷冰冰严肃面孔让她看起来过于老成，算计人时心狠手辣又让她更死气沉沉了些，所以她即便是笑了，也是讥诮嘲讽的冷笑，这般若失若狂笑容和眼泪一齐涌出的画面陈端墨还是第一次见，但不得不承认，君姜掀下黑色斗篷哭笑交融起来的时候，盈盈双瞳水光流转，格外迷人。

    山坡这边静默着，从火球中幸存下来的几人守在原地，不敢上前也不敢乱动，只是朝这里胡乱张望着，心里止不住的打鼓。

    有人想趁着僵持尽快远离此地，却被万爷制止，这临阵做逃兵，无论如何都是万万不可的，倘若这次他做主逃了，这一贯执行的戒律以后要怎么去遵守，若是君姜此次安然无恙，那回去对待擅自出逃的他们，又会是怎样的雷霆手段？

    想到这，万青下意识去看君姜，不知怎么，只觉不远处小人儿背影单薄，内心生出一种凄凉萧瑟之感，万青被自己这想法吓一跳，只觉得太阳穴一跳一跳的，有种不妙的预感。

    他转身望了眼还处于昏迷状态的梵丘，眼睛闪过一丝灰败，能当事的人此刻都不在状态，尤其是君主，他又犹豫回头看君姜，骤然睁大眼睛，垂在身侧的手止不住颤栗。

    那通透的玉杖不知何时已经横贯君姜瘦小的身体，有血从模糊的伤口中浸出来，但很快被这血絮玉杖吸走，原本通透充满灵气的权杖此时像依附在君姜身上的巨大蚂蝗，贪婪的吮吸着她身体每一点血，偶尔有小血珠沿着重力滴落在地面，也会像被磁石吸引了一样，隔几秒，再次吸附到权杖里。

    这般模样让陈端墨深吸一口气，她抬头犹豫地望了庆离一眼，血色鸟一副幸灾乐祸模样，陈端墨心中叹了口气，没再说话，但下一秒，她终于忍不住扯住庆离得衣袍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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