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望城下雪了,白雪皑皑覆了长长的官道,官道两旁的枯枝上恰如其分地绽开几许寒霜,似乍开得料峭的梨花,倒是平白添了几分难得的暖意。
穆府的马车急急忙忙赶了几天,又至楚楚寒夜,还不见那方小城。
“怎的还不到?”素色的轿撵从外面看不过普普通通,但是里面的一切却无不精细,娇弱的女子气若游丝,斜倚在软榻上竟是别样的风华绝代。
“小姐,就快到了,过了这方林子,前方就是虞望城了。”巧昀赶紧用手帕给自家小姐擦汗,女子羸弱的身子浅浅地压在软榻上,已然有油尽灯枯之势。
“真好。”女子粲然一笑,眸色悠远,倒像是大限将至前的回光返照。
“小姐,你不要吓我,一定要撑住啊!前方便是虞望城了,我们就快到了。”巧昀快被吓哭了,这些年来小姐何曾露出过这般笑容,莫不是真的回光返照?
马车疾驰在林子里,车轮碾压过晶莹的细雪,泼墨般的夜色里,穆泠纤细的指尖触及巧昀,许以温和一笑。
“她来了。”她说。
“谁来了?”巧昀有些惊疑,而此刻疾驰的马车突然停下,冰冷的夜风毫无顾忌地钻入马车,本捂得严实的宛如春日的马车忽然入冬,暗色的帘子不知何时被寒风掀起。
巧昀回头,只见车夫静静地倚着马车,仿若睡去,马车外腥冷的气息席卷上来,老爷派的暗影居然安安静静地排成一排躺在冰冷的雪地里,暗红色的血液一点点浸透纯白的细雪,森冷而鬼魅。
“啊~”巧昀刚刚叫出声,便被穆泠捂住了口鼻,眼前一黑,竟是被已是将死之人的穆泠给劈晕了。
“荼靡,久违了。”她笑,脸色竟是近乎透明的苍白。
伴着细碎的白雪,有人自阴影里走出,一袭水色长衫,墨色的长发随意散落开静静地铺在华丽的白锦上,眉若远山悠远弥长,微微上挑的桃花眼像是拢在雾色里,让她看不清她的思绪。
世间有此美人,虽非沉鱼落雁,却独树一枝,如此高傲,又如此清秀。
她便是虞国右相之女——叶荼靡。
叶荼靡静静地站在雪地里,细碎的雪花沾上眉梢又悄悄融成雪水,像是一行清泪,抚过那枚鲜红的泪痣,零落成霜。
“久违,穆泠。”她道,拢在衣袖里的手指微屈,真想要了你的命呢,她想。
穆泠看着地上那一排冰冷的尸体,缓缓取了件狐裘披上,下了马车。此刻这林间,倒是只剩她们二人了。
“我说过,他日相见,刀剑无眼。”叶荼靡凉薄的声线像是一把刺刀,仿佛下一刻便会刺入她的脏腑。
“你不会。”穆泠道,不待叶荼靡再说,她又道:“你知道,若不是公子出事,我穆泠断然不会来扰你清净。”
叶荼靡呼吸一窒,虽然猜测到,但此刻穆泠开口,她还是抑制不住地想起那个眉眼清冷,矜贵温和的男子。
虽是如此,叶荼靡还是强自冷静。
“与我何干?”与我何干?公子出事与她何干?他们之间明明连最后一点情意都被生生扯断了。
当初他冷言拒绝的话还犹在耳畔,他说:“阿靡,莫要执迷。”
阿靡,莫要执迷。她放下执迷,放下宦海浮沉,躲到这个偏远小城来,却还是逃不过宿命纠缠,是吗?
“叶姑娘,求你。我命不久矣,无法常伴公子,唯有你,才能伴他长乐金安。”穆泠突然跪下,向她磕头道。
叶荼靡冷眼看着,忽然笑道:“穆泠,你可真贱。”
穆泠没有说话,她没有资格反驳。当初公子为了她抛弃叶荼靡时她未曾阻拦半分,因为她爱公子,她不愿任何人分担走公子的一点点喜爱。所以当初叶荼靡默然离开时,她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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