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横抱起她，孝文帝低头仔细看了她一眼，发现她的眼睛哭得红肿，红润的嘴唇紧抿着，一副极伤心的模样。

    心紧紧地揪在一起，孝文帝这辈子鲜少体会过心痛的滋味，但是因为眼前这个人，他已经几次察觉到胸腔里的那颗心脏异常沉闷的跳动。

    他来过云白的院子，一路将她抱回房间，又亲自打了水为她擦了擦脸，歇下来的时候已经暮色四合。

    他吹灭烛火，动作轻缓地坐到她的床边。

    她睡得很不安稳，即使在睡梦中也还是紧蹙着眉头，嘴唇时张时合，孝文帝凑近了去听，发现她还在念叨着“对不起。”

    “傻姑娘。”孝文帝叹息一声，眸子里是深深的无奈。

    该说对不起的人从来都不是你。

    他太了解自己的祖母，原以为只要彭廖能在沙场上有所建树就能博得皇祖母的认同，却不想她从来都没有想过给彭廖这样的机会。

    自奔赴盛乐的大军出发的那一日起，彭廖就已经注定了死亡。

    一个掌控欲极强的上位者，如何能允许彭廖这样的不受控制的意外发生。

    他四五岁时就有名师启蒙，从他记事起就和皇祖母最亲近，有什么心得看法也迫不及待地说与祖母听，初时祖母很高兴，经常摸着他的头发夸他聪明，他那个时候就想，他的祖母一定是世界上最好的祖母。

    直到有一天，他的父皇告诉他说，她的皇祖母违背伦常，以一介女子之身干涉朝政，实为祸乱朝纲。

    他当时不解其意，就去请教他的师父，他的师父摇头不答，他便只能求教于皇祖母。

    皇祖母当时脸色很难看，冷着容色吩咐宫人把他幽禁在御书房，连一句话都没有同他讲。

    他被关在御书房里两天两夜，直到饿的头晕眼花也没有宫人给他送吃食，就在他以为他要死了的时候，心里还在好奇，父皇所说的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皇祖母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两天后皇祖母命人将他放了出来，转眼间又变成了那个温柔可亲的皇祖母，他和皇祖母依然很亲近。但不知怎的，父皇当年的那句话一直回转在他的脑海里，从来都没有忘记。

    父皇告诉他，他的皇祖母，野心勃勃，祸乱朝纲。

    五岁时父皇禅位于他，今年他十二岁，父皇已经去世两年了。

    孝文帝心绪复杂，脑海里各种念头转了半天，眼神最后还是落在床上的人儿身上。

    他起身，走到榻前俯下身子，轻而浅在她额上落下一个吻。

    一身酒气，他的傻姑娘。

    次日一早，云白又到明华宫伺候冯氏梳洗。

    昨日冯氏气急之下的确说过她几句不是，此事之中她是完完全全的受害者，冯氏斥责她之后就连陆云都在为她鸣不平，云白的心情却格外平静。

    跟在冯氏身边这么多年，她又如何不能明白，那人只不过在迁怒罢了。

    越是位高权重的人，就越是不能忍受自己的缺憾和丑陋揭示在世人面前。即使是素日里高贵典雅的冯氏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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