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政殿。

    启瑞重伤，缺席今日早朝。

    “有事早奏，无事退朝！”常禧的嗓音一如既往地绵远悠长。

    “臣有事要奏。”贤王明德站于堂下，目光如炬。

    启玥知贤王素来不问朝政，平日里连上朝都很少，此次启奏八成是要过问云妃小产一事，所以他左顾右盼，有些心虚地说：“王叔，朝堂之上只讨论朝国大事，若是家事，可留待下朝之后，朕与王叔商讨。”

    “臣要说的就是国事，”贤王面无表情，启玥却觉得他微微含怒。

    “既如此，那~王叔请讲。”

    “臣要参披香殿湘妃谋害皇嗣，致行云殿云妃无故流产。湘妃罪大恶极，请皇上降旨，惩罚妖女，肃清宫闱，以慰前朝老臣与后宫众妃之心！”

    启玥将手握拳，敷在嘴角，假意咳嗦了两声，然后说：“此乃家事，朕下了朝再与~”

    “皇上龙血龙脉，事关家国天下与我大赵百年基业，并不只是皇上家事。”贤王言之凿凿，他一向温和不与人争，但只要事关云归郡主之时，贤王从来寸步不让。

    “云妃小产一事疑点颇多，待朕调查清楚，必会给王叔一个交代。”启玥没料到贤王会突然发难，只能先使一招缓兵之计。

    “皇上偏爱湘妃人尽皆知，臣只怕此事今日之后再无下文。”贤王说着跪了下来，启玥有些慌乱，他忙站起身，从高高的龙座上走了下去，边走边说：“王叔这是作何？快快请起！”他上前扶住贤王，意欲搀他而起，但贤王依旧跪地，纹丝不动。

    一旁的赵沐也即刻站了出来，做了个揖道：“皇兄，云妃娘娘乃皇上亲封——贤王府的云归郡主，而湘妃只不过是区区民女出身。况且湘妃谋害云妃娘娘小产，人证物证俱在，皇兄今日即便是看在已逝小皇子的份上，委实也该对湘妃做出相应处置。”

    启玥听到“小皇子”三个字，想起昨夜自己喂怜香喝的堕胎药，心里不免一阵刺痛。

    自贤王府初见云归后，赵沐便极喜欢看她明艳灿烂的笑容。后来带她入宫，她的哭诉与陈情，更是深深触动到他心底最深处。从此他的心里c他的梦里，载满的都是她的笑容和哭泣。原以为来日方长，缘分自有天定，情深事在人为，哪知世事难料，还未来得及与她共欢笑，一道圣旨，她已是荣华宫门妃子命。这些时日，他背地里的苦闷与隐痛都随着一壶壶浊酒从喉间直入愁肠，点点滴滴化为心头泪。他不能哭c不能说，只能于无人处默默看着云归送自己的那枝竹笛，一遍遍地念着“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

    直到听闻湘妃谋害云归小产，他义愤填膺，恨不得立即手刃凶手。只是他虽愤怒，却也并非鲁莽冲动之人。今日见得贤王朝上向皇上讨说法，赵沐虽知皇上宠爱湘妃，也决不会坐视不理c冷眼旁观。

    “你们？”启玥的眼睛幽暗了下去，他知晓此事是湘妃理亏，即便他能给出合理的理由解释，此非湘妃故意为之，旁人怕也是不会相信，皆会以为是他为护湘妃而不顾一切。索性不必再讲道理了，以强权压他们，就算被称昏君也认了。总之香儿，一定要护她不受一点伤害。

    古往今来，所谓昏君祸妃，大抵也都是这么来的吧！

    启玥直起身子，面色凌厉，扫视着朝中众臣，众臣唯唯诺诺，低头的低头，垂眼的垂眼，只有跪着的贤王和站在其身后的赵沐，依然直视着他，毫无畏惧。

    启玥也直视着他们二人，头高昂起，眼睛微眯看着二人。他正欲开口，殿外匆匆跑入的鹅黄色宫装女子引得众人纷纷扭头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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