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从远处看时,陈滢只觉得这营地很是整齐,如今置身其中时,她却觉得,与其说此处整齐,倒不如说,是一种荒凉。
积云密布的天空下,是一排排耸立的棚屋,一多半儿都是空的,偶尔有一、两个瘦骨嶙峋的流民出现,也是低着头、缩着肩,快速地闪进屋中。
晨风拂来,带着初夏早晨的凉意,远处有婴儿的啼哭响起,那哭声在这片阴郁而空阔的棚屋中回荡着,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凄惶。
看得出,那场火灾对流民营的影响,至今仍未消散。
“自走水事后,营地余众十去七八,如今已然空了许多了。”似是察知陈滢所思,裴恕说道。
漫不经心的语气,唯神情森寒。
陈滢没说话,极目远眺。
在这片棚屋的尽处,有一道临时筑起的铁栅栏,栅栏的另一面,是大片焦黑的土地。
“那里……便是发生火灾的场所罢。”她轻声说道,视线扫过那片土地,却见在那焦土之上,已经有好几处生起了杂草,绿油油的草叶在风里摆动着,与那片焦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生命与死亡,在这片废墟中同时出现,难免让人唏嘘。
裴恕亦正望向铁栅栏的另一面,面色越发凛然:“此事已过去月余,原本我也只是奉命过来瞧一瞧,顺带帮着殿下安置这些剩余的流民,只是……”
他停住话头,侧首看着陈滢,语声压得极低地道:“……只是,出了些变故。”
陈滢抬起头来凝视着他,却并未接话。
这个变故,应该就是裴恕请他来的目的,她等着他自己说出来。
停了片刻后,却闻裴恕继续低声道:“这场火灾除死掉的数十人外,另有三人得以活命,但因伤势太重,差不多都是一口气吊着,陷入昏睡之中。”
原来还有幸存者,陈滢还是头一回听说。
此刻,裴恕又道:“就在我来登州之前,这三人中的二人已是伤重不治,可是,有一个叫二锤的流民,却在前几日回光返照,竟清醒了半盏茶的功夫,且还交代了一件怪事。”
在他低沉的语声中,一行三人已然行至那铁栅栏边儿上。
此处原有几名差役守着,因见来人是裴恕,想是知道他的身份,问也没问便把他们放了进去。
在两方交接的当儿,裴恕自是没有继续往下说,直到再往里走了一段路后,他才又开口道:
“二锤说,就在事发当晚,他半夜起夜,恍眼瞧见有两男一女往营门那里跑。因他睡得迷迷糊糊的,也未当回事,回屋后便躺下继续睡觉,不想再睁眼时,那大火已经烧到了跟前。”
陈滢的心头凛了凛。
难怪裴恕会把她叫来,原来是拿到了幸存者的供词,且这份供词的出现,让火灾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小侯爷的意思是……有人纵火?”她看向裴恕。
裴恕动作极微地点了点头:“我以为,有这个可能。”
说完这句话,他的眉头便紧紧锁住,单眼皮的眼眸望着虚空的某个方向,好似有些迟疑。
“除此之外,还有别的事情发生么?”陈滢马上追问道。
裴恕一时未语,神情犹自有些委决不下,数息之后,方才不太确定地道:“那叫二锤的流民在临死前还说,那逃跑的女子手中似还抱着个包袱,而那两名男子之中的一个人,含含糊糊地说什么北疆。”
“北疆?”陈滢停住脚步,目中神色瞬间变冷:“是北疆那边的探子潜进来了么?”
如果还牵扯到间谍,那事情就太复杂了。
“并非如此。”裴恕摇头道,面带沉吟:“二锤只是听到那人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北疆什么的,因那人说的倒是官话,他勉强听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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