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鬼，是在四五岁的时候，我跟着大大（我们这里对父亲的称呼）去给别人盖房子的时候。

    “大大，那个爷爷怎么坐在梁上啊？”

    还不知道鬼是什么东西的我惊奇的看着梁头上坐着的的脸色蜡黄的老头，问蹲在旁边吸烟的大大。

    “你能看见梁头上有人？”

    大大惊愕的看着我，手中夹着的烟啪嗒掉到了地上。

    “嗯，他还和我打招呼呢。”

    天真的我笑着和那个看起来很慈祥的老头打了个招呼，我还看见他冲着我笑了笑，后来想起来至今还能记起来那一嘴的大白牙。

    “这都是命啊。”

    大大看了我好一会，才说了这么一句话，随后活也不干了，抱着我就回家了。

    趴在父亲的背上，我还看到那老头冲我招手冲我笑。

    回到家，我明显看到大大表情很不好，烟也是一根接一根的抽，也是从这一天开始，他的脸色一天比一天黄。

    不几天，母亲就说父亲给盖房子那家的老人死了，上吊死的，崭新的梁头还没封顶就做起了白事。

    那一天，我也病了，高烧接近四十度，没打针没吃药，父亲抱着我，在火红的太阳下晒了一整天，下午出了一身汗好了。

    那一天，很舒服。那一次，也是记忆中大大最后一次抱我。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见过这种事情，直到那一天

    三月初九，清明节，二姐早早的就把家里大门屋门口插上了柳条骑上自行车回婆家去了。

    重病的父亲也无力的躺在床上，堂屋门口小山一样的盐水瓶，是我们家负债累累的象征。

    屋里就我和昏迷的父亲两个人，母亲在外面夹着眼泪做早饭。

    “大大，你醒了！”

    趴在大椅子上写作业的我感觉有人看我，猛地一转头，看见大大笑眯眯的坐在床上，脸色也很好了，顿时惊喜的跑了过去。

    “嘘，别让你娘听见了。”

    大大的声音很轻，一脸慈祥的看着我，脸上更多的还是不舍，只有十岁的我丝毫没有感觉出来。

    “儿子啊，大大等不到你长大了。临走前给你说件事情，你千万要记住。”

    “嗯，你说吧，大大。”

    那时候的我已经知道了很多事情，大夫说大大最多能活一个月我也知道了，听到他的话大约也明白了，声音也低沉下来。

    “你是我的儿子，注定要与别人不同，我不能保护你到成人了。你十八岁之前，左眼尽量不要单独睁着，千万不能忘了这一点，左眼看见什么东西，也不要告诉任何人，你娘也不行。还有，留下一件我的衣服，别全烧了，明年你能用到。”（我们这边，坏病死了的人，随身物品都要烧了）

    “嗯，记住了。”

    我抽了抽鼻子，重重的点了点头，表示记住了。

    “回去写作业吧。”

    大大点点头，伸手摸了摸我的头，他的手冰凉，就像冬天屋顶上的滴溜子。

    我一下子惊醒过来，却发现自己趴在椅子上睡着了，转头看看，父亲依旧脸色蜡黄的躺在床上，胸膛几乎看不出来起伏。

    回想起刚才的梦，急忙跑到床边，找了一条外套偷偷的藏了起来，然后又坐在椅子前埋头写起了作业。

    年幼的我丝毫没有发现，当我藏完衣服的时候，双目紧闭一脸痛苦的父亲，表情突兀的放松下来，胸口彻底的没有了起伏。

    当母亲那尖锐的哀嚎想起来的时候，宣告着我们家的天塌了，最后确认了父亲的死亡时间，是在我姐走后一个小时，也就是说他从小疼到大的女儿回到家正好吃了一顿饱饭，而我的梦也是在他死后才做的。

    丧事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