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羽瑄辗转在梦境怎么都醒不过来,那感觉,宛若被放逐的流浪者奔波在一条望不见尽头的旅途。
她梦见了自己的父亲,那个世界上唯一护她如命的男人。
父亲是个装修工人,他有双长满茧子的宽厚手掌,粗燥又灵巧,在她面前,他的衣着永远整洁干净,后来,那样一个高大伟岸的男人被货车撞得面目全非,殡仪馆的人为了仪容好看,于是用棉花填充他塌陷的面部,她只看上一眼就晕死在棺材旁。
“爸爸,我好想你”秦羽瑄哽着声音,很小声地啜泣。
萧墨宁的手停留在她脸上,略微粗粝的指腹拭去了她的眼泪,梦中的秦羽瑄以为是父亲回到自己身边,掉泪掉得更加凶,委屈地抽着鼻子喃喃:“他们都不要我爸爸,你为什么不带我一起走?”
萧墨宁面对眼前的秦羽瑄,没来由地感到一阵烦躁,冰凉的泪水一颗颗地缠绕着他的指间,分明触手满是湿润,他却惊觉心底被灼烧出了无形的小洞,而且那个洞口在随着秦羽瑄的哭泣无限地放大,他的手轻拍着秦羽瑄爬满泪痕的脸颊,“秦羽瑄,醒醒,醒过来!”
秦羽瑄柔嫩的脸蛋依恋地贴上了他的掌心,犹如被抛弃的小猫好不容易找到愿意收留自己的主人,她瘪着嘴,声音弱弱地哭诉,“好疼生宝宝好疼”
萧墨宁的眸光顿时凝滞,薄唇抿出了僵硬的弧度,沉寂多年的心猛然就被这一句梦呓给牢牢揪扯住,放在秦羽瑄脸上的手也一时间忘记收回,温厚有力的手掌熨帖着秦羽瑄的睡颜,使得梦里流离的秦羽瑄倏然心安,仿佛找到了遗失多年的安全感。
秦羽瑄又梦见了恩恩,那个刚从她肚子出来就去了天国的宝宝,她没能听他叫一声妈妈,没能看见他张开眼睛,甚至都没能听到他响亮的哭声。
她不是个合格的母亲,在最脆弱的年纪以最荒诞的方式给了孩子生命,却做不到将他平安健康地带到这个世上,所以上苍才会残忍地从她手里夺走孩子。
“兰溪”秦羽瑄的眼泪涌动地越发汹涌。
梦中的兰溪大大咧咧地对她笑,画面一转,一坛冰冷的骨灰静静地放置在兰溪站过的地方。
萧墨宁叹一口气,修长的手指拨开她汗湿的额发,最后顿在秦羽瑄蹙紧的眉心,温热的拇指揉了揉,清醇的嗓音试图抚平她徘徊梦魇的所有不安,深眸也漫上一丝自己都未曾发觉的怜惜,“都过去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神志迷蒙的秦羽瑄不适地嘤咛两声,感觉有温暖的躯体笼罩过来,一只厚实的手将她拽离了浑浑噩噩的梦境。
床上的人终于渐渐平静下来,沉重的眼皮微掀,应该是想睁眼看看来人,可惜体力着实虚弱,睁到一半又无力地合上,多番尝试无果之后,秦羽瑄沉沉地睡了过去。
萧墨宁替她掖紧了被子,黑亮的双眸凝视着秦羽瑄,低低道:
“你失去的,我都会还给你。”
当秦羽瑄彻底苏醒时,天际的星子已经耀出了光亮,婆娑的月色透过窗台倾洒进室内,宛若皎洁的水纹。
发了一身汗又睡过这么久的觉,秦羽瑄觉得身心舒畅很多,有些吃力地坐起身,她抻抻懒腰,打算下床给自己倒杯水。
眼尾掠到沙发上的影子,秦羽瑄微怔。
男人穿着烟灰色的衬衫,正坐在沙发上打盹,沙发小,容不下他颀长高大的身形,所以男人的坐姿看上去有点滑稽。
秦羽瑄忆起自己做过的梦,这些年,她经常做梦,但大概是这次身体生病的原因,她沉沦梦魇始终醒不来,像独自一人在迷宫里转来转去,始终找不到能看见阳光的出口,在她踟蹰着裹足不前的时候,是一双极富安全感的手拉了她一把。
“你醒了?”也许是秦羽瑄动作太大,又或许是男人本就睡得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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