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到达六子家时,一下车便闻到了一股子的中药味,院子里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妇人在生火熬药,正是六子的娘,徐仁岭经常会出现在六子家中,所以老妇人早就认识,见他再次到来,手里还拎着不少的水果和补品,赶忙起身迎接。
六子的母亲虽然是乡下人,但却不是个蛮不讲理的无知妇孺,在徐仁岭和叶佳的嘘寒问暖间似乎察觉出了他们此趟来的目的,还没等叶佳正式进入话题,老人便摇了摇头露出了一抹苦笑:
“唉不知道我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这辈子要这样来还!”
叶佳不知道要去怎样说,毕竟她是第一次露面,怕说错了哪句话引起老人的反感,便只能给徐仁岭使了个眼色,与丁乾围坐在药炉旁静静的听着。
从二十几年前六子父亲的死亡,再到十几年前大女儿的病逝,再有六子到处惹事,打架赔钱,被劳教改造,老妇人先是感慨失落了好一阵,这才缓缓的说出了六子的近况,也是叶佳几人最关心的话题。
一个星期前,与顺子混在一起的六子从西京市回来,给了她三千块又再次消失了,老妇人心里明镜似的,早就知道自己的儿子在做什么样的勾当,但这在村里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秘密,而且经常会有村民结帮搭伙的去山上挖老坟赚钱,她心想,只要六子不惹事,爱干什么就干什么吧!要真因为这种事被抓进去了,那她也省心了。
抱着这种思想,早就被琐事和久病不愈的身体磨得对生活不报什么希望的她,对经常不着家的六子几乎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不管不问,直到三天前的夜里,六子一身的泥水跑了回来,这才再次引起了她的注意。
六子到家后就开始疯疯癫癫的,说话前言不搭后语,任她怎么问也问不出个实情来,只是说后山有鬼,那鬼要索他的命,一顿盘问无果,老人也就放弃了,一日三餐的照料着,除此之外,再无任何联系。
“虽然六子现在变成了这样,但我老婆子还是挺高兴的,不用操他的心,也不用给我惹麻烦了,就这样挺好,等我死了,那他就自生自灭吧!”老妇人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十分的平静,干枯的老手拿着扇子一下下的扇着药炉的炉火,一双久经沧桑的眼眸不带任何的感情,就如同述说着旁人的琐事一般。
叶佳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人会让自己的亲生母亲做到这种淡然处之的地步,六子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至亲之人,可就是这样的一个血脉至亲,却引不起她丝毫的怜悯与心疼,那句“自生自灭”中带着多少的无奈和辛酸,这些外人是不能够理解的,但叶佳相信,她与六子间肯定是经历了什么众人无法得知的事情,才会让一个一脚踏进棺材的人如此的麻木,似乎是对待她们这些外人都比对待自家儿子更加的温和和热情。
在经过老人的同意并给了她们一把钥匙后,叶佳几人来到了后院,想亲眼看看六子,也试图想问出一些有用的线索。
后院的杂草很多,半人多高,看样子是很久没有人打理了,杂草中孤零零的立着一间灰色的砖石房,窗户两扇比较大,不远处有一个围栏,里面圈养了不少的鸡鸭,发出“咯咯咯嘎嘎嘎”的叫声,叶佳三人踩着杂草来到的房子前,就看到挺大的窗户里面站着一个人,那人几乎是贴着玻璃站着,身体绷直,一动不动,眼神呆滞但又似乎带着某种的怨恨,半低着头直勾勾的瞪着几人,把他们盯得浑身发冷,直感觉脊背处的汗毛都一根根的立了起来,本是迈出的脚步也定在了原处,就跟生根了一般不能前行。
窗内的人正是疯癫了的六子,叶佳不知道他是就这么终日的站在窗前,还是听到了他们的脚步声才有此举动,但此时的他的确就这么和他们对视着,凌乱的头发,面无表情颓废消瘦的脸,一身的土气再配上不太合身的灰黑色中山装,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又怪异无比。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