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字,也画得一手好画,且饱读诗书,以前竹馨小筑的窗户上,到处都是她的笔墨,有前人的诗句,也有她信笔随写,走进她住的屋子,总会让人觉得很宁静,就像她的人一样,越是接近她,越是能让浮躁的心平静下来。
她还没有睡。灯光昏暗,月光却很明亮。灯光笼罩着苏沁,月光洒在楚哲昶头上,他隔着很远的距离,伸出手指在虚空中描摹她的轮廓,猜想她此时的神态,回想着他们第一次在广兴城外见面;第一次她在篝火旁小声吟唱;第一次她因为鹿血吐得昏天黑地;第一次他们彻夜长谈,商讨改造阗河水道……他们之间那么多的第一次,即使时间相隔再遥远,也依旧那么清晰,刻骨铭心。突然很想触摸到她,想把暖暖的她抱在怀里。这个念头一旦烧起来就怎么都按不灭,反而越来越迫切,楚哲昶觉得自己的心跳在加速,呼吸急促,身体竟然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苏沁写得很专心,今天她毫无困意,一连串默写了好几首有关槐树的诗词,正在思索还有没有其他相关的诗句时,一个高大挺拔的影子逐渐向她窗边靠拢,站在她面前,不动了。她和影子的主人,只隔了一张窗纸,一张她写着“古道yīnyīn槐树老,归鸿杳杳荻花秋”的窗纸。苏沁的手一抖,毛笔从指间滑落,在一张她还一个字都没写的窗纸上,划下了长长的一条黑线,碰到了窗台,又滚落到地上,细微的响动在宁静的室内突兀地响起。
是他。自从那一晚,他莫名奇妙地突然现身密室,拥着她过了一夜,半年多以来,这是她跟他,距离最近的一次,很久以来,她都只是远远地遥望着他,苏沁甚至觉得她能隔着这层窗纸闻到他熟悉的气息。这个影子,她一辈子都不可能认错。怎么会认错呢,他的影子,他的样貌身形,他的喜憎好恶,他说过的话,做过的事,他触摸自己时手上的剑茧和干燥的温度……苏沁曾经试图忘记这些,但很快她就发现,她越是想忘记的事情,却记得越深刻,也许人的记忆就是这样,越是不让你想什么,你就越是想什么,何况,她那比寻常人更善于记忆的头脑。所以,苏沁索xìng就随它去。却不想此时看到这样一个影子,那些她以为被自己封存在脑海最深处的东西,似是山中埋藏的泉水一样,带着丝丝白气,不由自主地,汩汩冒出来。
隔着窗纸,楚哲昶能感觉到苏沁喘息不定,他能想象到她此时的战栗和纠结,他想抱住她,安慰她,于是,他张了张嘴,刚要出声,屋子里的灯却突然灭了。一室安静,他知道,她没有离开。她只是吹熄了蜡烛,却仍然坐在自己对面。曾经那么亲近,如今却似咫尺天涯。
有关楚哲昶的回忆,仿佛泄闸的洪水,从脑海那个最隐秘的角落里喷涌而出,顿时将苏沁浸腻在无边的回忆里,曾经那么甜蜜如今想来却异常苦涩,如同那滴混合了她鲜血的眼泪,令她呼吸急促,甚至要窒息:他把自己当成是金吉的替身;他以自己为诱饵引出所有潜伏在身边的枢国人,杀之而后快;他剥夺自己生育的权利却愿意让一个向来不喜欢的女人替他绵延子嗣……眼前似乎又浮现出瑾妃抚摸肚子时那一脸满足和幸福的神态,苏沁痛苦地闭上眼睛,转头吹熄了蜡烛,一个人坐在无尽的黑暗里默默流泪……
楚哲昶嘴唇微张,“沁……”字堵在喉间。最后,他只是用唇形叫出了那个他想念了无数次名字“沁儿……”便转过身,翻出了院子。来时的悸动和燥热,在这一刻,仿佛被突如其来的滂沱大雨浇过,全都熄灭了。楚哲昶背对着广清宫大门,抬眼看那开满槐花的树冠,突然就发现了那条红色的带子。他伸手过去解下来,塞进了怀里。
☆、第七节
自从上次瑾妃图云莫名其妙地跑过来之后,这位身份贵重且唯一一个怀有龙裔的贵妃似乎盯上了广清宫这块地方,隔三差五地就不请自来,跟苏沁聊些有的没的,而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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