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州,瑁梁府衙。
“这倒不是我‘多礼’,”宋圣哲笑眯眯道,“不过是‘中元节’的一份节礼罢了,请周大人务必收下。”
周胤绪笑了笑,“即便是‘节礼’,宋大人也不该今日送来,”他作势点了点桌上的那方礼盒,“‘节礼’不应‘节’,可不是‘多礼’了么?”
宋圣哲笑道,“可明日周大人必不得空,我有心应‘节’,却怕周大人无心收‘礼’呢。”
周胤绪抿嘴笑了起来,“几日没与宋大人闲聊,宋大人还是那么伶牙俐齿,”他顿了顿,道,“但明日府衙众官必得赴府宴拜谒范大人,我再不得闲,却总不会逃了府衙节宴罢。”
宋圣哲抬起袖子掩口笑道,“自然,自然,逃了府衙节宴,可是要罚俸的。”他说着,又放下袖子,“可周大人毕竟不是那吃俸禄的九品小官,因此,我以防万一,早早送了这份节礼来,免得错过了明日,便更不应‘节’了。”
周胤绪伸手抚了一下礼盒,“宋大人这话可错了,”他微笑道,“依我看,这越小的官,越是不吃俸禄,比之你我,更是自在逍遥。”
宋圣哲淡笑着摇了下头,“错了,错了,官是越大越好,吏是越小越好,官与吏不能混为一谈。”
周胤绪一怔,随即笑着应和道,“啊,宋大人是在说我‘做小官,为大吏’。”
宋圣哲亦笑道,“对,‘小官大吏’,于国而言是‘小官’,以州而论是‘大吏’,所谓‘地方大员’,也不过如此而已。”
周胤绪又是一怔,转而垂下眼帘,动手拆起了礼盒外层系的红绳,“宋大人难得牢骚。”
宋圣哲看着周胤绪拆礼盒,“牢骚之于‘腹诽’,总还是牢骚更坦荡些。”
周胤绪笑了笑,没答宋圣哲的话,手上动作不停,三下五除二地打开了礼盒,接着就是一愣,“这是”
宋圣哲接口道,“大食国的蔷薇水。”
周胤绪慢慢拿起盒中的琉璃缶,“虽说琅州的香卖得比定襄便宜些,但蔷薇水为五代与宋时的朝贡珍品,昔年周世宗时,占城国王释利因德漫遣其臣萧诃散等来贡方物,中有琉璃装蔷薇水,统共才得十五瓶。”
宋圣哲笑道,“前人尝赋其诗云:‘气韵更如沉水润,风流不带海岚昏’,周大人不妨一试。”
周胤绪抚了抚缶上密封的蜡,将手上的琉璃瓶轻轻放回了盒中,“我不敢试。”
宋圣哲也不着急,似早料到一般笑道,“此物虽较旁的香更贵一些,但并不如五代与宋时那般珍重,周大人但试无妨。”
周胤绪抬眼笑道,“贵重与否自然无妨,”他伸手盖上了礼盒,“我不敢试,是因这蔷薇水香气实在郁烈,即使盖以密封,此香却犹透彻以闻数十步外,这般馨香,合该作了闺阁女子妆奁具中尤物才是,所谓‘月转花枝清影疏,露花浓处滴真珠’,如此香品,正堪其用。”
宋圣哲眯了眯眼,“周大人莫不是怕我效仿昔年唐太宗‘以财试吏’而‘陷人以罪’?”
周胤绪摆了摆手,笑道,“非也,非也,”他伸手轻轻推了一下礼盒,“只是我听闻,大食蔷薇水素作‘洒衣之用’,凡鲜华之衣以此水洒之,则不黦而复郁烈之香,连经数十日不歇,我现下身着官服,即使我有心用之,却如何能试?”
宋圣哲笑了一下,“周大人既不以蔷薇水为贵,试之又何妨?”
周胤绪浅笑道,“宋大人虽不欲效仿唐太宗,但他人未尝不有裴世矩之行,若是旁人以此问及于我,岂不是平白污了宋大人的好意?”
宋圣哲抿了一下唇,又笑道,“好,周大人不试也罢,且收下就是了。”
周胤绪抚了抚礼盒的盒盖,“收礼容易回礼难,我既收下此物,又能以何物回馈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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