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胤微低着头走进了周惇的书房。
他低着头关了门,低着头朝周惇行了个礼,“父亲,您寻我?”
周惇正在写字,头也不抬道,“嗯。”
周胤微摒息站了片刻,见周惇没有进一步的问话,便主动道,“父亲,您寻儿子来,是为了上邶州经略使谋反的事罢?”
周惇道,“嗯,你消息倒灵通啊。”
周胤微道,“因为父亲是从不拘着儿子的。”
周惇搁下笔,抬起头来,“是啊,我呢,一向是最看不惯那些所谓的‘严父’的,自己什么本事都没有,只会用礼教和孝道来压人,又固执又不讲道理。”
“我平生,最憎恶的就是这种‘父亲’,因此,我对你和你大哥,是从不拘束,也不要你们对我言听计从。今天寻你来,只是问你几桩事,你若不想回答,直说便是,我不勉强你,也不会为此生你的气。”
周胤微软声道,“是,父亲但问无妨。”
周惇道,“此事一出,徐广定会上参杜怀珠,依你看,我该如何解此困局?”
周胤微颤颤地“嗳”了一声,道,“儿子以为,父亲此时,该向圣上举荐一人作为此案的制勘官。”
周惇“哦”了一声,“何人?”
周胤微的头又微微低了低,“刑部员外郎向惠通。”
周惇道,“嗯,向和畅既去过上邶州,又参与过木速蛮击登闻鼓案,本身又隶属刑部,确为一上佳人选。”他顿了顿,又拿起笔,“这折子,我已经写好了,只是我临时记起一桩事来,想听一听你的想法。”
周胤微道,“嗳,父亲请说。”
周惇道,“杜怀珠同我细说过上邶州的事体,据他说,在查访登闻鼓一案时,齐得韬几次有心单独会见纪鹏飞,却都被向和畅出言拦阻。”周惇说着,又看了周胤微一眼,只见他的头又往下低了低,“如此,我便存了疑虑,不知这向和畅究竟是怕担了莫名的干系,还是另有原因?”
周胤微的头已经低得瞧不见下巴了,他的声音还是颤颤的,“儿子不知。”
周惇道,“我方才说了,你要是不想回答,直说便是,”他说着,伸手蘸了蘸墨,“不必推脱‘不知’。”周惇低下头去看面前那封写好的折子,“若是这向和畅胆小怕事,恐难胜任此案的制勘官啊。”
周胤微道,“嗳,嗳,父亲说的是。”
周惇抿了抿嘴,又道,“其实,我就是可惜杜怀珠,若是那天齐得韬单独拜见了纪鹏飞,我此时便可上参齐得韬了,如何会让徐广捡了这便宜去?”
周胤微道,“嗳,嗳,是啊。”
周惇搁下了笔。
周胤微又往下低了低头。
周惇静默了片刻,又开口道,“臧隐,”他唤了一声周胤微的字,“你抬起头来。”
周胤微的肩头微微一耸,软声道,“儿子不想。”
周惇一怔,复温声道,“你总这么低着头,看不清前边,遇到门槛高的地方,便极容易绊跤。”
周胤微道,“嗳,是,是啊。”他嗫嚅道,“父亲书房的院门门槛最高,儿子以后若不得传唤,再不会随意往这院子来了。”
周惇闻言,沉默片刻,道,“臧隐,你知道的,我从来不作‘严父’。”
周胤微道,“嗳,嗳,父亲一向开明。”
周惇道,“对,你知道我一向开明,既不喜欢拿礼教压人,也不信鬼神异象之邪说。”
周胤微默然不语。
周惇道,“昔年四皇子出生时,其母说尝梦见‘日堕怀中’,当时皇位既定,圣上以为有异,曾意图杀之,我谏言劝阻,方保得四皇子性命。”周惇笑道,“子曰:‘未能事人,焉能事鬼’,圣人不语怪力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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