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验这种无法融入群体的痛苦,脑中理念与现实世界冲突的痛苦。他努力想要成为大众的一员,却怎么也无法做到。就像水与油,即便贴的再紧也不会合二为一。不管他花多少时间在社交上,自己的言行总会不知不觉的显现出点滴的与众不同,而仅仅这点滴的不同就够了。想融入世界,却又不愿承认自己理解过的想法是错的,最后只导致了——
你这个人很好,但跟你一起我感到别扭,可以去和别人玩么?
不管说的再怎么委婉,剖开装饰,本质上都是这个意思。最后的最后总是这种结局。
这点滴的差异是本能的结果,是根源于人格的结果,是内心最深处最真实的表现,他是明远这种年纪的孩子无法改变的。他还没有社交手段的概念,他还不懂得撒谎或是带上人格面具的假笑。
结果就是这样,不可避免的,像诸多自发性的事物总会发展成他应有的样子,无论如何阻止也无法扭转一样,事情发生到了眼前这样的地步——宁明远看看手背上的鼻血,掏出纸巾使劲擦掉。又抹了两把鼻孔。看那三个同学已经走远了,忍着一跳一跳发疼的膝盖,从地上爬起来,走到家楼下卖店的橱窗前,紧张的检查身上还有没有粘上灰土的地方,赶快用力拍掉了——要是被妈妈发现了会挨骂的,还是尽量掩盖下来的好。跑上楼站在家门前,抬起手却迟迟不敢敲门,又犹豫了几秒,忽然想起什么转身跑到楼梯转角,在花盆下找到一只钥匙,这才打开了门。
捏手捏脚插入钥匙,祈祷千万别发出声音。咔嚓,宁明远紧张的一缩肩膀。屏息不动了三秒后,缓缓推开一个门缝,没人过来,还好,看来并没有人发现。明远又悄声关上门。快跑向自己的房间。虽然动作很大,但却一点声音也没有。这是可以做到的,有点小技巧。关键在于落脚的时候弯曲膝盖,抬脚的时候上提身体。让自己整体的重心时刻保持在运动的状态,随着全身的运动而运动。
宁明远很得意这个完全靠自己发掘的小技巧,虽然这除了偷偷躲开家长以外没什么用,而且他也没了可以与之谈起的朋友。
来到客厅能瞧见妈妈坐在厨房餐桌前的背影。母亲端端正正的纹丝不动的坐在那里,双眼空洞无神的望着天色昏暗的窗外,周身看不到一点生气。平时也是这样,精神状态低沉,整日的处在一种浑浑噩噩的状态。
这很让人心疼,明远起初甚至因为担心母亲如此病态而饭不下咽。
但也只是起初。很快,并没有多久,当这种情况持续了几周甚至几个月的时候,明远接近本能的自然的接受了,这个他没法改变的事实。挺不是说他不再在乎了,而只是单纯的无能为力。
都怪他
都怪父亲,妈妈本来不是这样的
明远一阵风似得从母亲身后无声穿了过去,然而走进屋子刚反手关上门,几乎门合上的一瞬间就听到母亲的呵斥的声音。
“明远!是你么?怎么到家也不跟妈妈说一声!”
接着便听到妈妈拖沓着拖鞋走来的声音。
“怎么现在才回家,早过了下课的时间!你去哪野了!?这孩子真是的,真不让人省心”
不是责备而是抱怨。不知在对谁讲的抱怨。
“唉,也不知道这德行在学校能是个什么样。也不知道以后能不能考上大学。”母亲叹口气“以后可怎么办啊,连个朋友也没有。都不知道以后能干什么变成什么样,非要被社会排挤掉不可。家里的钱能让你花一辈子么真是,请老师吃饭也是一点用也没有,明明都快要升学考试了”妈妈没有进来,虽然平时明远犯了错都会找各种各样的借口,妈妈也清楚的了解自己在讲借口。但总会试着进屋问上一句。而这次连进来一问的尝试都没有就放弃了,不住的满嘴抱怨碎碎念的从门口走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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