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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很气愤。

    在我们牛的眼中,苍蝇分三类,它们有各自的地盘和喜好。普通家蝇,一般就在家里飞来飞去,有时比较恶心,因为他们在农村的厕所里孕育长大,并以吃屎为乐。绿豆蝇,这个是苍蝇中的战斗蝇,飞起来翅膀的声音嗡嗡作响,最恶心,一般跟死肉有关,见肉生蛆是它们的唯一爱好。牛蝇,这个就喜欢我们牛,走到哪里跟到哪里,烦牛的要命,肚子一般都不成比例地大,因为它们是喝血的。一般家蝇不会落到我们身上;而只要有牛,牛蝇也不会落到人身上。还有一种是牛虻(méng),当然不属于苍蝇了,体型庞大至接近蜜蜂的块头儿,这个吸起牛血来,简直跟放血差不多了。

    我站起来伸了伸懒腰,甩掉身上的土,一股屎意涌来。“屎拱腚门才找茅房”形容人没有准备,牲口就没有这个后顾之忧,人随地大小便会被骂被打,但是牛随地大便了反而受欢迎。我站着拉了一泡屎,然后又静静地卧下,我要看看是老苶子还是天顺能先抢到它。鲁迅说,牛吃的是草,挤的却是奶。我想说,牛吃的是草团,是草的寿司,拉的还是草,是草沫。你看西藏都用干牛粪引火呢。干牛粪和烟叶也差不多,当然因为味道和面子的问题,人类不吸。

    我等啊等啊,都没看到有人来拾粪,正无聊的时候,听到了比牛虻更大的嗡嗡声。一只只屎壳郎飞了过来,最后聚了有几十只,它们展开了密集而紧凑的工作:一个个紧张却慌而不乱也不打架地将新鲜的牛粪扒在自己身下压实,有一团了就倒立着推着滚啊滚啊直到滚成一个圆球。屎壳郎自夸的时候可以说自己是厨师,那就是捏肉丸子的;也可以说自己是医生,那就是捏中药丸的。

    屎壳郎把丸子团好了,就开始钻研地球了:它们的头简直就是铲土机,挖洞最合适,而且挖的是直上直下的洞;它们的三双手可以接力一般地将铲下来的松土推到洞外。这个洞的大小非常适合屎壳郎的身子,好比盗墓贼挖的洞,非常之专业,一点无用功都不做:如果洞太小了,肯定它钻不进去;洞太大了他就不好用后腿和屁股把洞里的土推出来。隧道工程完成后,屎壳郎就倒退着用后腿将丸子推到洞里去(这个动作堪称“倒立盲打高尔夫,”你想屎壳郎是倒立着的,而且眼前的粪球遮挡着它的视线呢),然后自己也进去过日子去了。牛粪乃是屎壳郎至高无上的美食,他们的梦想就是无穷无尽的牛粪。曾经有两个屎壳郎吹牛,一个说等我有钱了,我就把附近的牛粪都承包了,想吃哪一滩就吃哪一滩。另一个嘲笑它说你太没品位了,我要是有钱了,我就包下一头牛来,每天都吃新鲜的。我想说的是,屎先生请放尊重点儿,此牛是卖粪不卖身的。

    这么多屎壳郎工作,那动静也是不小的。小涛和二钱早都停止了水库的建设,他们也一直看着这些屎壳郎勤奋工作呢。等屎壳郎进窝了之后,小涛说:“咱把它窝里灌水吧?”于是两个人又去灌水,然后把水倒进屎壳郎的家里。有些大的窝,灌一瓶子还不满,他们就不停地灌水、倒水,很快这些家伙一个个的又漂了上来。屎壳郎的工作前功尽弃了,你说这俩人多调皮!他们两个把屎壳郎捡起来装到瓶子哩,后来发现太多没有用,就只捡大个的。小涛说:“我逮住一个大滴,这个是屎壳郎官儿。”二钱也逮了几个官儿。我看了一眼,原来屎壳郎的等级和宋朝的官帽类似,两边长翅越长,官阶越高。

    小涛和二钱提着瓶子准备往家走的时候,我们听到了哗哗的水声,原来是机井放水了。于是我们都走到放水的那里看着水从机井的出水口里一路流到大清里,我看着这水这么干净还赶紧喝了两口。那时候小牛辛庄的人们喝水主要靠从人工挖的笨井里提水:井里水多的时候就趴在井边一伸手灌一筲(桶)水;水少点的时候就把水筲挂在扁担一头儿,抓着扁担另一头伸进井里提水;水再少的时候就得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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