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离开家的时候，时沐晨还在沉睡。他一米八五多的个子躺在并不宽敞的沙发上显得有点憋屈，但是他睡得很满足的样子，熟睡的脸上甚至略微带着笑意。我蹲在他身旁，细细地看着他，他的眉目，他的脸庞，他薄薄的唇，他修长的手指，他安静的睡容，在这安静的夜里，一切都暧昧又美好。

    我直起身，轻轻吻了吻他，然后简单收拾一下，悄悄关上了门。

    此刻，天正微微亮。

    我买了凌晨第一趟回家的大巴。路上我给元元打了个电话，她很快就接通了：“怎么这么早就醒了？”

    我笑了笑：“担心你嘛。你没睡吗？”

    电话那头叹了口气：“没睡着。没事，缓几天就好了。”

    我也沉默了。

    元元突然开口说：“安安，你怎么了，有点怪怪的。”

    我强自镇定了一下，装作若无其事地说：“元元，我要回家一趟，然后可能出去旅旅行，散散心。等我过段时间整理好了，回来再找你吧。我可能会换个联系方式或者关机一段时间吧，到时我再联系你。如果有人找你，别说我去哪了。我想清静一段时间。”

    她沉默了几秒说：“行。不过你要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昨晚没听你说要去散心啊，是不是跟时沐晨发生了什么？他如果找你我也不能说吗？”

    “嗯，谁都别说。要不然我就清静不了了。”

    元元叹了口气说：“我懂了。你自己保重。我跟我们主任说好了，你要愿意的话，等你回来后来我们网站上班。”

    “嗯。”

    挂了电话，我看着窗外开始泛白的天空，心里也一片空白。

    正要倚着车窗昏昏欲睡时，手机欢快地震动起来，把我惊醒。我看着跳跃着的时沐晨的名字，犹豫了几秒，接起了电话。

    “你在哪里？”时沐晨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静，此刻却透露着一点焦躁，还带着浓厚的鼻音，可能是刚醒。

    “你醒了？走的时候帮我关好门。”

    “我问你在哪里？”

    我没有说话。

    隔着手机我都能感觉到他的怒气越来越盛。

    “你这是在做什么？”

    我揉了揉发酸的鼻子，故作轻松的样子：“时总，放心，我不会要你负责的，不会粘着你的。”

    时沐晨是真的生气了，他的声音里寒意越来越浓：“安彦林，你给我听好了，你别想走。”

    “我都说不要你负责了，难道你一个大男人还要我负责啊？”

    “安彦林！”

    我可以想象时沐晨生气的样子，肯定又皱着眉，眉毛挤得拧成一团，眼神一定像放冷箭一般让人不寒而栗，如果此刻站在他面前，他肯定恨不得把我脖子拧断。

    我苦笑了一下，对着电话说：“时总，昨晚就当是个意外吧。你总说我欠你的，那从现在起咱俩两不相欠。咱们不用再见面了。再见吧。哦，不，不要再见。”

    我听见时沐晨起身穿衣服的声音，他边穿衣服边在电话那头命令我：“谁说咱俩两不相欠了。安彦林，你在哪里？你在那里等着我，不许走，听见没有。”

    我心里的酸和痛如翻江倒海般起伏，大巴正开到沿海公路上，海浪拍打着海岸，海平线的尽头正有红日喷薄而出。一切都如此生机勃勃充满希望，可我的人生却似乎只能埋葬在这无尽的海水中，找不到出路。

    我回过神来，轻轻地对着电话说：“再见了，沐晨。”

    时沐晨似乎还想说什么，被我挂断电话的嘟嘟声掩盖。

    我关掉手机，看着窗外的大海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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