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幺妹交叠的手在桌下紧了紧。

    他们家的生活已经窘迫到如此了，却还都坚持着要给她治病，幺妹心里某个角落，忽然坍塌了一角，里边住着“家人”。

    “东子你吃，这个家都靠你了，你得有力气”

    像是说好了，三个人坐在那捧着碗，谁也不去拿唯一一个窝窝头，直到黄氏将其用筷子夹到郭东跟前。

    郭东接过，转而嫁给幺妹，“妹子才好，多吃点，等你有力气了，哥带你去山上打兔子”

    郭幺妹端着碗，愣怔着。

    折腾了这么长时间，她是真饿了。

    那黄黑色的窝窝头并不是坏了，农家人舍不得吃金贵的白面，蒸个馒头窝窝，都是苞米面和高粱面掺合蒸，显少用白面。

    可就这么个窝窝，幺妹闻着，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手却怎么也伸不出去，见黄氏和郭东都盯着她，幺妹有些违心的道，“我才好，吃干的胃疼，给，给爹吃吧”

    黄氏取下馒头，一分为二，孩子就是太懂事，让她心疼的紧，“你爹的馒头放好了，这是您们的，快吃吧，吃完早些注意，明天的事儿还多里很”

    房门没关，且没有帘子。

    正说着，就瞧见郭大柱垂头丧气的回来了。

    黄氏去厨房把备好的一大碗糊涂和一个黑黄面的窝窝头端过来，郭大柱也不吃，捏着窝窝头长吁短叹。

    弄的幺妹和郭东只瞪着眼，气氛这么低，饭还怎么下口。

    “当家的，你借了多少？”黄氏提着心，郭大柱今儿跑东跑西就是去找亲戚们借钱，郭东的彩礼钱得赶紧凑够手里。

    幺妹兄妹也好奇的看向郭大柱，才知道爹是借钱去了。

    郭大柱狠狠一口在窝窝头上，也不噘，像是单纯发泄他的心情，“没借到”

    “一文没有？他三叔，她姑，他奶怎么也得借点吧，俺们又不是不还”黄氏尖着嗓子，水汪汪的眼睛蓄势待发。

    却见郭大柱隐晦的看了她一眼，神情痛苦，“都说咱家是个无底洞”

    幺妹喝粥的动作一顿，感情都是嫌弃她这个药罐子。

    还不待她做何感想，肩膀添了个大手，她看过去，郭东宠溺的无言笑着。

    “俺幺妹大好了，你咋不跟他们说，俺家以后会有钱的”黄氏埋怨的抹着眼泪，六两银子凑不齐，东子的亲事就没了。

    到时传出他家出不起彩礼钱的话儿来，往后东子怕是更难说上媳妇。

    “俺说了”郭大柱重重将碗置在桌上，整个人愁得颓废，“他们都不信，说俺为了钱，啥胡话都能说，就没听说痨病能好的”

    “咋不能！俺幺妹连咳都不咳了，咋不是好了？俺幺妹是受了菩”黄氏有些激动，儿子二十了还说不上亲事，亲友不帮，整个事情好像陷入了绝境。

    “别胡说”郭大柱大拍桌子一下，咣当声将黄氏镇住，语气无比沉重，“你想让别人在年景不好时，像刘家村大丫一样，把咱家幺妹烧了么！”

    黄氏捂着嘴，是了，年景不好时，总会找出受菩萨眷顾的人，烧去给菩萨说好话。

    可郭东的事迫在眉睫，黄氏绝望中，泪打湿了她的衣领。

    郭幺妹却是被震惊的，小脸都惨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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