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清凉半温酒, 生死不过一场休。 院子不大, 门上无匾,院门虚掩着。
商青鲤在院门口驻足了片刻, 凄凉荒芜的笛声让她想到广袤无垠的大漠, 她弯腰把酱油放到地上, 深深吸了一口气, 上前两步推开了院门。
院子正中有孤坟一座, 坟前无碑, 坟旁有一棵泡桐树, 白色的铃铛形的泡桐花开了满树。站在泡桐树下的那人一身锈红色僧袍, 光溜溜的头顶上九个结疤清晰可见。白玉笛子横在他唇边, 他的手指在笛孔间有规律地点按着。
院门轻磕门槛时, 他侧头向门口望来。鹰眸高鼻,眼窝深邃,分明是霸道的长相,但他眉毛微白, 下巴上畜了寸长胡须,还有那比寻常人略深些的法令纹, 又使他霸道的五官添了些温和味道。
站在院门口的红衣身影映入他眸间的那一刻,白玉笛子脱手坠地,碎成了两截。
商青鲤伸手关上院门, 视线扫过那枚碎在地上的玉笛, 落在僧人脸上, 轻声唤道:“了闻师父。”
“太”被唤作了闻的僧人眉眼间是不掺半点虚假的惊喜, 他张了张嘴,吐出了一个字,似是想到了什么,又很快转口,不可置信道:“你你”
他语不成句,甚至有几分哽咽。
“了闻师父。”商青鲤走到他面前,又唤了一声。她眸中冰霜尽褪,万般滋味涌上心头,尽数化为一句:“我还活着。”
“欸!”了闻长叹一声,伸手拭去眼角湿意,低声道:“这些年我一直心存愧疚,总想着若是我当年陪在你身边没有回南山,或许如今又是另外一番光景”
“世事如棋,乾坤莫测。”商青鲤道:“当年也是没办法的事。”
了闻举目望了眼沉沉天色,又叹了口气,道:“是啊,谁能料到那时你父父亲尸骨未寒,他们竟然就”
“父父亲。”商青鲤轻声呢喃了一句,想到昔年疼她入骨的那人,微微红了眼圈。她低落道:“了闻师父我我到底还是辜负了父亲的期望。”
她嗓音不复清冷,有些沙哑,神色间尽是落寞。了闻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她,心中一疼,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道:“傻丫头这不怪你唉丫头我们进屋说。”
“嗯。”商青鲤低低应了一声。
了闻领着她进屋坐下,又给她倒了盏水,问及她这十一年是怎么度过的。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十一年。商青鲤把是如何被人以命相换从火海背出,是如何身中剧毒落入人贩子手里流落玉府成为丫鬟,又是如何去了漠北隐居十年的,都简略说了下。
将号脉的手从商青鲤手腕上挪开,了闻伸手捋了捋胡须,道:“丫头你可知道你身上这毒叫什么名儿”
商青鲤一垂眼,笑了下,笑意并不达眼底,自嘲道:“醉生梦死。”
醉生梦死,醉则生,梦则死,世间无解。
“丫头”了闻涩声道:“再过两年,这毒性只怕就要抑制不住了。”
“我知道。”商青鲤搁下茶盏,起身走到窗边将窗户推开,树上闹腾腾绽放的泡桐花把她的思绪拉远,似是又回到了年幼时,早晨推开窗子,也是这样一眼就能看见院子里的泡桐。
这毒在她身体里蛰伏了十一年,从一年一发作到半年一发作,从半年一发作到四个月一发作。如今差不多已是一月发作一次。哪里需要过两年,再过一年只怕她都要撑不住了。
了闻走到她身旁,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落在泡桐树上,又一转,看着树下的孤坟,眸光闪烁了下,忽然道:“丫头,或许,有个法子能解这毒。”
他扔下这句话转身出了屋子,走到泡桐树下飞起脚连连踹向那座无名孤坟的坟包,霎时间土屑四溅,一口小小的棺材慢慢显露出来。
商青鲤皱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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