沮授攥着箭矢立于邯郸城头,望着城外的重重军阵说不出话来。
多少年了,沮授从未有过如此棘手之感。
黄巾也好,叛乱也罢沮授并非是没经历过大阵仗的人物,尽管出身比不得那些名震天下的大人物,但河北名士眼界自然也不会低到哪里去,甚至与冀州刺史王芬还有几分私交。
沮授看人很是精准,刺史王芬为人志大才疏,他本也没打算让王芬领兵征讨燕北,只是想要让他派兵来此即可。
在沮授看来,城外的燕北部贼人虽众,然排兵布阵并非军事强手,但凡再有五千军士里应外合,必可一击诱杀。
可他万万没想到,王芬竟因阴谋废帝事情败露东奔而去连冀州刺史都逃了,各地太守又各自为战,哪里还会是叛军的对手?
等再过些时日,一旦北方乌桓集结兵力南下,再辅猛士燕北为之叛军锋矢,莫说冀州不保,就算是青州等地,又哪里阻得住乌桓大军的步伐?
想到这,沮授咬紧牙关,将箭矢狠狠地掷于地下,不禁怒道:“王芬误我啊!”
在沮授身旁,立着披甲执锐的武夫,刚毅的面容上带着担忧问道:“公与可有退敌良策?”
实际上领兵打仗守卫城池本是县尉的分内之事,可在这邯郸城中,所有人唯县长沮授马首是瞻,就算是统领县兵的县尉,在守卫城池上也认同沮授的足智多谋。
沮授漠然地看了县尉一眼,脸色有些垂败地摇了摇头,抬手指着满城墙的伤兵说道:“没有援军,邯郸数万百姓只能依靠这三千余军士了沮某,亦无他法了。”
城外贼兵虽是乌合之众却到底久经战阵,城中的这些县兵可多数连战事都没经历过,甚至还不如乌合之众呢!
整个城头哀鸿遍野,沮授穿着袍裳不厌伤兵的血腥味,在城头上来回穿梭安抚着那些伤兵人人脸色灰败,燕北的一封信射入城头,在这些守城汉军中不断传阅,再没有援军的消息早就传遍了整个军中。
“县尊真的,没有援军了吗?”
沮授看着眼前在叛军攻城中失去手臂的县兵年轻的脸庞说不出话,他不忍欺骗这个视他如尊长的孩子,抿了抿嘴硬是停顿了半晌,才问道:“孩子,你今年多大,是何方人?”
坚毅的汉军少年咬着牙,却无论如何都抵不住鼻尖的一股酸意,就算手臂被叛军削断他都未曾哼过一声,可如今见沮授对援军之问避而不答,盈满眼眶的泪却蔓延下去,穿过整张被泥血沾污的脸。
真的没有援军了。
泪渍冲溃了脸上的血,穿出两道痕迹可这何尝不是穿透了沮授的心?
“县尊,不能降,不能降”
年轻的汉军艰难地别过头去,透过城垛,他看见邯郸城内往日繁华的街市,也看见巍峨的武灵丛台,这方土地便是生他养他的家。
千万不能降啊!
降了,他的手臂就白丢了,他的袍泽就白死了,那些仇再都无法报,恨都无法血了!
“不降!”
沮授坚定地点头,撩起罩袍紧攥着腰间剑柄,手指却一直颤个不停。断臂的年轻士卒震撼不了他的心,可同样的城外燕贼的旌旗也夺不了他的志!
他是一县之尊,邯郸城更是冀州雄城。
即便无守城全功之法,却也有死节之志!
沮授心里只有一个想法,邯郸城不能丢。哪怕一定要丢,也不能丢在现在。
此时此景,河东起白波贼c益州有马相贼c凉州羌乱c中山张纯张举擅自称制,天下祸乱就已洛阳城皇帝昏庸半世,终于才有了些许明智,别的地方沮授管不着,可既然为邯郸县令,天下俱雄起之时他又如何能先泄了气?
更何况不说为天下,哪怕仅仅是为冀州,沮授也不能让邯郸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