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一切,如同在那一辈子里一样。
她是后来大了些,出了宫,才知晓,外眷命妇进宫,在宫里是不允许坐轿舆,只能步行。
阿耶的僭越之举,才刚刚开始,最后,就差点没有加九锡,假黄铖,但入朝不趋,赞拜不名,剑履上殿,见圣不跪,十年之后,这些却一样都不少。
张曦因知后事,早已没有那一辈子里的心安。
更多的是惴惴不安。
观古来青史,权臣从来都没有好下场,不仅当世身死族灭,不得善终,在史书上也身败名裂,臭名昭著。
在那一辈子里,在贺若隆的叛军进京后,阿耶自刎而亡,是阿耶的一种选择。
但经历过死亡,张曦比谁都更清楚,人对活着的渴望。
不到万不得已,不到穷途末路,谁都不愿意选择死亡,选择自绝人间。
然而,眼前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在沿着那一辈子里的轨迹在往前走,往前推移,许许多多的事,别说她现在只是个孩子,就是她再大上十岁,也没法阻止。
譬如阿耶辞官。
又譬如,阿耶和杨太后断了关系
又譬如,那个得罪天下士族的‘察举贤良,开科取士’的制度,阿耶也正在推行,这一举措,失了天下士族,高门阀族的心,甚至引得整个士族的反对浪潮。
但整个士族,都没能阻止阿耶。
当年,阿顾曾评论过:这个制度,一旦成功,将利在千秋,遗泽后世,给天下读书人一个希望,从此英雄不问,只问文武功名。
然而眼下,这个制度不管成与不成,阿耶都要背负千古骂名。
她又该如何去阻止?
“想什么呢?眉头都皱成这样。”张婴摸了摸女儿蹙成一团的眉心,又见女儿脸色不好,又问道:“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回过神来的张曦,勉强一笑。
张婴捏了捏女儿的小脸蛋,“阿眸,不想笑,就别笑,阿耶希望你能喜怒随心,随心所欲,你们兄妹几个,总要活得恣意些才好。”
明明普普通通的一句话。
张曦却听得鼻子一酸,有活得恣意的,就必定有不自在的,“阿耶。”张曦情绪上涌,喊了一声,趴在阿耶的肩头,望着一排排青灰色的宫墙,往后退。
弘德殿,越来越近。
她心里的那股子无力感,却是越来越明显。
这世上,能随心所欲,恣意任为的人,毕竟只是少数,然而,在那一辈子里,在她死之前,她却属于这一类人。
阿耶已给了她一世安稳。
羊有跪乳之恩,鸦有反哺之义。
得天之幸,她也该还阿耶一个寿终正寝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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