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六部之一,三法司之一,刑狱事务最高衙门。
当然,还有一层考虑:他樊文予此刻就在刑部,而且只是个小小的六品主事。
若无意外,一旦查出刑部有人牵扯到此案,那坐堂的刑部尚书难咎其责。
再不济,刑部的那个侍郎或郎中受到牵连,都是同僚,日后他这个主事还怎么做?
“兄弟,抛开我在刑部当差不说,从县衙到知府,再到按察司,我们的对手越来越强,阻力也就越来越大”。
樊文予感慨道:“你如今刚入翰林院,虽受到圣上青睐,但初次办差就得罪这么多人,日后如何在朝中立足?圣恩总有照不到的地方,而那严氏根基之深c用心之恶,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
再次一声长叹,此刻的樊文予似乎真有些后悔接这个差事了。
不远处的房间中,陈福正懒懒的坐在躺椅之上,一旁的衣架上挂着那件与他多年相伴的官服。
不过这些东西,很快就与他无关了。
陈福,素以‘城府’深而令人汗颜,此次事关自己的安危,在找仲逸‘谈一谈’之前,他已下了太多的心思。
繆大柱夫妇被杀一案也就是个普通的杀人案,但此案背后两股力量却一直在较劲:徐阶与严氏。
博野县丞严元桥以一个‘本家’与一本‘家谱’,将自己归为‘朝中有人’,其他官吏不明所以便顺水巴结严氏,硬是将繆小虎定为凶手。
为免引起非议,更不想节外生枝,严士蕃决定背后操控,将繆小虎为杀人凶手的结论做实:匆匆结案便是。
毕竟这些官吏在明知证据不足的情况下,依旧将繆小虎定为死罪,都是冲着严氏来的。
大家已上了这条船,谁也轻易下不来,好在繆小虎只是一个普通村民而已,只要各个衙门合力,自然不会掀起大风浪。
原本以为此事就此作罢,不成想背后冒出个倒严派的徐阶:他力推在各个衙门为繆小虎申冤的繆大虎,在他暗中推动下,事情越闹越大,一直到了都察院。
陈福想着:徐阶虽是内阁次辅,与严氏不和,但毕竟与严氏势力相差悬殊。
这,也是他当初为何要站到严氏这边的缘故。
但此刻,因为嘉靖帝的介入,事情就变得更加复杂起来。
提起北镇抚司,陈福只觉头皮一阵发麻:他的按察司也有牢狱,也有审讯,甚至动刑。但这些手段,与锦衣卫相比,那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但是,他们却不是最可怕的。
双脚突然着地,陈福从躺椅上坐起来,他再次想到:仲逸只是个翰林院的庶吉士,樊文予也不过六品主事,但身为随从的石成则官居五品,而那个靳睿更不知是何身份?
仲逸来势汹汹,一副彻查到底的架势,而锦衣卫的人对他言听计从。
这到底是仲逸的意思,还是锦衣卫的意思?更或者,是嘉靖帝的意思?
其实,这三者都一样:仲逸为嘉靖帝所派,而能如此差遣一个北镇抚司的千户,除了天子,谁能做到?
严氏再大,能大的过圣上?此事一旦挑明,那想杀人灭口的人必有所忌惮。
或许,锦衣卫的人还会保护他呢。
“嘿嘿,我陈福不是吃素的,想整死我?门都没有”,陈福再次确信:自己昨晚向仲逸说明一切,是明智之举。
“樊兄,事已至此,断断没有停下来的道理,既然牵扯到刑部,你又是刑部主事,我向圣上请旨:你暂且回避”,另外一间屋中,仲逸与樊文予依旧争执不下。
“你怎么就不明白呢?我回避了,你怎么办?我意:现在就可面圣,就目前这些线索,可以结案了”,樊文予上前道:“这样,大家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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