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花无百日红,可只要花有百种,一年四季总有花看。
错过了梅花,还有玉兰,错过了玉兰,还有山茶,山茶也错过了,还有杜鹃。王琳琅来到庾家,一进门就被惊艳到了。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精致的园林,檐角飞铃,清脆入耳,随风而动。路铺鹅卵,图案不一,光洁如玉。进到了院子里,红漆亭,墨色廊,繁花似锦,望之如绣。
她一直以为庾氏在成为外戚之前不是什么气派的家族,更不用说南渡不到十年,北方士族的实力都有不同程度的衰减。
除了像琅琊王氏这样挟天子以令诸侯而实力大增的,大部分都因为跟吴姓士族的资源分配拟不均,而尚未恢复到南渡之前的元气。
颍川庾氏可不像琅琊王氏一样,有人身居高位。王导严格约束子弟,所以家风非常端肃。庾氏靠的是人物品评发家。所以非常在意世家气度,子弟可以不成器,不可以没风度。
府邸可以花钱多,不能不风流。
前来带路的仆妇,都是妙龄少女,鹅黄对襟,胭脂色襦裙,挽着高髻,佩环叮当,行走之间香风阵阵,分不清是来看花还是来看人的。裙袂拂过,是流动的花色。
王琳琅小心的吐吐舌头,她觉着盛唐风貌也不过如此了。
外面兵灾连天,卖儿鬻女比比皆是,北方胡人屠城,生灵涂炭。恐怕只有托生在士族才能幸得一息生存空间。
她第一次觉着自己应该是幸运的,至少在不幸之后,没有更加不幸。
园中已经摆好了宴席,两人宽的方桌,席地而坐,地上先铺绸缎,再有蒲垫。侍女将阿衍和琳琅引到她们自己的位置上。
果不其然,虽然阿衍是王氏次媳,位置还是在仅次于主位下方,她们对面那一桌还空着,主位也置了两桌,不知道等的都是什么人。
阿衍向来恬淡,虽说应该盛装出行,也不过是玉色洒金绡纱襦裙,绣几点小花,零零散散像是落在裙上的星子。虽然富贵,却不奢华。
琳琅从来没有来过这种场合,紧紧挨着阿衍坐着,生怕仪礼出错。
看来这次赏花宴庾氏也没请太多人,排场看着大,其实也就六七桌。那恐怕要说的话就有些私密性了。王琳琅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合适不合适。
不一会,以为高瘦的华服女子,扶着一位脸上已有岁月的妇人进来了。在座的夫人女郎都起身问好,这就是庾琛的夫人,毌丘氏。
毌丘氏云髻高耸,簪环闪烁,妆容秾丽,一身正红色大袖衫,内里洒金白纱齐腰裙,配百蝶绣花对襟上襦,手上臂环叮咚,指甲染成朱红色。
姿态袅娜,步履生风。
走在她旁边的妇人,却才是真正让王琳琅吃惊的。那人衣饰尚且华丽,只是透着顾牵强的意味。但一头金色的长发,即便梳成了发髻,仍然在阳光下耀眼且醒目。
鲜卑人特有的白皙皮肤,高鼻梁,深眼窝,立体的五官,让在座的宾客有了微微一瞬的嘈杂。
但也只有一瞬,场面霎时间安静了下来。
似乎所有人都对这个鲜卑女子的出现,表达最大程度的理解。王琳琅没有问阿衍这人是谁,短暂的震惊后她很快就得出了结论。
王敦谋反的时候,曾经称皇长子司马绍为“黄须鲜卑奴”,也就是说皇长子是具有鲜卑血统的外貌。
考虑到庾氏和皇长子的姻亲关系,毫无疑问,这个妇人就是皇长子的生母,荀氏。
如果王琳琅没有记错的话,荀氏是晋王司马睿的王府旧宫人,虽然为司马睿生下了长子,却并不见宠,后来多有怨尤,更被司马睿所厌弃,就把荀氏遣送出宫,嫁给了一户姓马的人家。
荀氏出身燕地,这一地区的鲜卑人中,有相当数量的金发碧眼者,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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