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照空山,山间一片寂静。
风吹桂树,门前一地金黄。
深林中杜鹃悲啼,声声泣血。
山腰间唯有一间亮着灯的小院,东墙之外,须眉白发的老者独对新坟,悲伤凄绝,泪已流尽。
许是昨日下了雨的缘故,这两日入夜时候,天变得有些凉,邢珂从屋内拿了件师父以前的披风,来到坟前,披在老者身上,轻声宽慰道:
“师伯,不要如此悲伤。我十三岁便跟着师父,这七年来,师父毒发的时间越来越长,毒发的时候也越来越痛苦,初时一年个月,师父每日饮酒,都还能挺过去,到后来日日煎熬,药石无用,如今故去,才得解脱。师父临终前就嘱咐我,一定要宽慰师伯,不要让师伯太过悲伤。现已时至深夜,山中天冷,师伯还是随我回屋吧,苦酒解千愁,阿珂备了壶酒,愿与师伯共饮,还请师伯应允了小侄,不要让我辜负了师父的嘱托才好。”
“毒发?你说你师父是中毒而死?”
“嗯,听师父说他早年间受制于汐月国的蛊毒多年,后来得了解药,但因拖延时日太久,身上残毒不能尽除,才会连年毒发,再加之师父每每思念师娘,便饮烈酒将自己灌醉,烈酒虽能暂时缓解毒发的痛感,但也会加剧毒气深入脏腑。”邢珂答道。
“啊!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只见师伯神情更显悲怆,眉眼中尽是愧疚之色。
“阿珂,你师父这一生病痛苦楚,原来皆因我而起”
”我本以为得了解药,你师父就会没事了,可谁知可谁知,竟还是折磨了他一生,他终究因此丧命他却还掩饰得那么好,只为让我心安理得地度过此生,可如今,我知晓了这一切,如何能不自责?我此生如此愧对我这师弟,还有何面目存于世上?”徐峰师伯一脸悲苦懊悔之色,他本就比邢珂的师父还要年长十来岁,如今已过花甲,为了赴约,长途跋涉而来,却闻此噩耗,悲痛至极,现下更显憔悴,似乎又老了十岁。
邢珂听师伯言此,不觉一惊,但见他须发苍苍,忧伤过度,面无血色,颓然坐在地上,赶忙上前,想搀扶他回屋,师伯却如钉在了地上一般,不肯起身。
邢珂忽然想起师父留给师伯的信,便说道:
“师伯不要如此,先与我回屋吧,师父临终前有一封书信要我转交给师伯,就在屋内。”
师伯听此,先是一惊,然后颤巍巍地站起来,许是太过悲伤,这黄昏时相见还矍铄稳健的一代掌门,现下却显得十分衰老颓弱,还不如没有武功的普通老者。
徐峰师伯一把抓住邢珂的胳膊,断续又急促地说:“快快,快带我去屋内。”
邢珂赶紧扶着师伯穿过小院来到屋内。
屋内一盏残灯,发出昏黄的光。
茶桌上一壶浊酒,两只酒杯,几碟青菜。
邢珂扶师伯在桌前坐下,倒了一杯酒放在师伯面前,入内室取了一信封出来,递给师伯,然后在桌子另一侧的木凳坐下。只见信封上写着:师兄徐峰亲启。
师伯颤抖着将信函展开,默读信中文字:
远之予兄书:
尊兄读愚弟手书之时,恐已天人相隔。远之生性孤僻,乖戾堕怠,唯太师父c师兄c婉仪为毕生亲厚之人,浮生寥落,得遇贤兄,愚弟之幸。自婉仪故去,弟徒余行尸之身,枯木之心,度日如年。今即远去,可与婉仪重聚于泉下,弟甚慰之,尊兄亦勿悲戚怆然。
弟内功深厚,蛮夷乡野之毒,能奈我何?然心中忧思,郁结重重,与残毒相附,积结于胸,非功法所能排遣。而今故去,非残毒所致,皆因忧思如洪,迂回反复,此愚弟之命,尊兄勿需疚责。
大限将至,心中淡然,唯小徒邢珂,犹为牵念。阿珂类我,天资奇慧,幼年悲苦,少年凌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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